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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予荆棘

13 人参与  2025年09月30日 10:20  分类 : 《休闲阅读》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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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十三年的冬来得格外早,先帝的梓宫尚未入陵,大雪便压垮了皇城西北角的望楼。

凄厉的哭丧声被呼啸的北风撕碎,从森严的宫阙间掠过。谢明珠一身重孝,

雪白的麻布衬得她面容愈发秾丽,近乎妖异。她跪在灵堂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

宽大的孝服下,空荡得厉害。七天七夜,她不眠不休,唇上一点血色都无,唯有那双眼睛,

黑得骇人,里面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她怀里紧紧搂着她七岁的儿子,

刚刚被宣布为继任之君的小皇帝萧璟。孩子早已哭得脱力,小脸埋在她冰冷的衣襟里,

时不时抽噎一下,细弱的肩膀颤抖着。身后是黑压压的宗室和朝臣,哭声震天,

可那些声音里,有几分是真悲,几分是惶恐,几分是蠢蠢欲动的算计,谢明珠听得一清二楚。

先帝去得突然,留下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和一个幼主。四周藩王环伺,朝中派系林立,

哪一方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和她怀里的孩子,不过是摆在祭坛上最鲜美的羔羊。

殿外传来沉重而整齐的靴声,踏碎雪屑,铿锵有力,盖过了满殿的哀哭。

甲胄摩擦声由远及近,带着冰冷的杀气。哭声戛然而止。群臣下意识地向两侧分开,

让出一条通路。谢明珠没有回头,她只是将怀里的儿子搂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

来人停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绛紫色的亲王蟒袍下摆映入她低垂的视线,金线绣出的蟒纹张牙舞爪,几乎要扑噬而上。

“太后娘娘,节哀。”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裹着天鹅绒的钝器,

砸在死寂的灵堂里。谢明珠缓缓抬起头。萧衍就站在她面前。他亦穿着孝服,外罩蟒袍,

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某个紧要之地日夜兼程赶回。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眼睛,

深得不见底,此刻正看着她,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十年不见,

他身上的戾气和威势更重了,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同山岳倾轧,

令满殿的王公贵族都屏住了呼吸。他是先帝的异母弟,手握重兵,镇守边关十年,

杀得蛮族闻风丧胆,也养出了一身的煞气。先帝在时,尚能压他一头,

如今……谢明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摄政王,

”她的声音因连日的哭泣和疲惫而沙哑,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一路辛劳。

”萧衍的目光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继而落到她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皇帝身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年幼,社稷重担,还需娘娘多加看顾。”他语气平淡,

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安定人心。

”“安定人心”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殿中不少人瞬间白了脸色。谁不知道,

这位杀神口中的“安定”,往往意味着血流成河。礼官唱喏,吉时已到,

该举行新帝登基大典了。繁琐的仪式在一种极其压抑诡谲的气氛中进行。小皇帝被人引导着,

坐上那宽大得过分的龙椅,小小的身体几乎要被吞没。谢明珠被宫人搀扶起,

安置在龙椅后垂下的珠帘之后。她隔着晃动的珠帘,看向前方。萧衍就站在龙椅之旁,

身形挺拔如松,接受着百官的朝拜。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紧绷。那一刻,

谢明珠清晰地意识到,这皇座,这江山,她儿子的性命,都系于这个男人一念之间。

登基大典终于在沉闷中结束。夜,深得化不开。椒房殿内并未因新帝登基而有半分喜气,

反而比灵堂更添几分冷肃。先帝时期的旧物已被撤换,

但属于新太后的气息尚未浸润这座宫殿,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无依的彷徨。

谢明珠褪去了沉重的孝服,只着一身素白中衣,长发披散,站在窗边,

望着外面依旧纷扬的大雪。她屏退了所有宫人,偌大的殿宇,空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踏在光洁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回头。直到那身影停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触及她的后颈。“珠珠。

”他又是这样唤她。褪去了所有敬称,只剩下十年前那不合时宜的亲昵,

甚至带着一点喟叹般的恍惚。谢明珠猛地转身,

眼底积攒了一日的、或者说积攒了十年的惊惧和愤怒,终于压不住,***出来:“摄政王!

此地是椒房殿!哀家是太后!”萧衍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被逼到绝境,

终于竖起全身尖刺的幼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但很快,

那情绪便沉入深潭。他忽然抬手,并非朝她,而是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一顶凤冠。

那不是她白日戴的太后礼冠,而是一顶极其精致小巧的凤冠,赤金点翠,

镶嵌着无数细碎的明珠,在宫灯下流转着温润却又冰冷的光泽,华美得令人窒息。“臣,

为娘娘添妆。”他声音低沉,逼近一步。谢明珠猝然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窗棂,无路可退。

他抬手,不容置疑地将那顶凤冠戴在她散落的发上。金质的冰凉紧贴她的头皮,沉重无比。

他的手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顺着她的鬓角,缓缓滑下,最终,冰冷的手指攫住了她的下颌,

力道恰到好处地迫使她抬起头。“娘娘需得明白,”他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带着一丝酒气,还有更浓重的、属于他的凛冽气息,“从今往后,您和陛下的安稳,

需得用您自己来换。”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脸上寸寸刮过,最后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

“今夜,”他低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棱,扎进她心里,“是第一次。

”织金的帐幔被粗暴地扯落,掩住了一室烛光,也掩住了所有挣扎与呜咽。

她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撕扯的娇花,在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指甲掐破了掌心,

血珠无声渗进锦被的繁复绣纹里。只有藏在枕下的左手,

指尖死死抵着一样东西——一柄她父亲秘密送入宫中,让她用以防身的、淬了剧毒的匕首。

冰冷的触感是她在这片无边苦海里唯一的浮木,提醒着她为何要忍受这一切。

直到身上的人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喘,重重伏倒,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

谢明珠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血红。她的手在枕下剧烈地颤抖着,

几乎就要抽出那柄匕首,狠狠刺入上方那毫无防备的、宽阔的后背。只差一点。最终,

那手却像是被无形的铁链锁住,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刀柄,直至骨节泛白,指尖麻木。

萧衍撑起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她立刻闭上眼,唯有长长的睫毛无法控制地剧烈颤动,

如同濒死的蝶。他看了她片刻,伸出手,指腹近乎粗暴地擦过她的眼角,抹去那一抹湿痕。

然后,他起身,穿衣,系带,动作有条不紊。离开前,他站在榻边,

声音恢复了臣子该有的平静,甚至称得上恭敬:“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几位宗室亲王似有异动。臣会处理干净,请娘娘与陛下安心。”帐幔内死寂无声。他顿了顿,

又道:“娘娘宫中用度,已吩咐内务府按最高份例供给,若有短缺,直接杖毙管事太监即可。

”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沉稳,渐行渐远。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外殿的风雪声中,

谢明珠才猛地睁开眼,一把扯下头上那顶冰冷华贵的凤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墙壁!

明珠碎裂,迸溅得到处都是。她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入尚且残留着那股凛冽气息的锦被中,

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十年饮宴,自此而始。萧衍说到做到。

他以一种雷厉风行、甚至堪称残酷的手段,开始“辅佐”幼帝,清理朝堂。

最先撞上刀口的是素有贤名、却与萧衍政见不合的赵王。不过三日,赵王府便被甲士围困,

搜出“龙袍”与“诅咒陛下”的巫蛊之物。萧衍亲自监刑,赵王及其成年子嗣一律赐白绫,

女眷没入掖庭。求情的三位御史,被当庭杖毙于丹墀之下,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台阶,

三日冲洗不尽。紧接着是掌管户部、在先帝时期便与萧衍多有龃龉的老尚书周谨。

一纸贪墨罪证递上,抄家,流放三千里。周谨年过花甲,不堪苦楚,死于流放途中。

其门生故旧试图**,第二天,带头者的头颅便被悬挂在了府衙前的旗杆上。

杀戮和清洗无声地蔓延。萧衍的恶名与威势,在累累白骨之上,迅速堆积至顶峰。

他成了朝堂上真正的阎罗,人人畏之如虎。唯独在椒房殿,他是另一个模样。

谢明珠感染风寒,咳了两声。翌日,

摄政王便将整个太医院院正以下所有当值太医全部罚俸一年,院正更是被打了二十廷杖,

只因“伺候娘娘不力”。来自南海的珍稀药材如流水般送入椒房殿的小厨房。

她无意中称赞了一句某位藩国进贡的明珠光泽好。没过几天,

萧衍便命人寻来一匣子颗颗龙眼大小、**无瑕的东珠,淡淡道:“碾碎了给娘娘敷脸亦可。

”他甚至记得她所有细微的喜好与厌恶。她不喜薰陆香,

第二***宫中的所有香料便全部换成了沉水香。她夏日贪凉又脾胃虚弱,

他便严格控制她食用冰品的份例,亲自盯着她喝完温补的药膳。

一种无微不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好”。一种将她牢牢禁锢在华美囚笼里的“好”。

好到让她每一次在深夜被他拥入怀中,每一次指尖触到枕下那柄淬毒的匕首时,

除了蚀骨的恨意,还会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憎恶的、冰冷的恍惚。

小皇帝萧璟在这样血腥而又诡异的“安稳”中,一天天长大。他从需要母亲抱着上朝,

到能自己独自坐在那宽大的龙椅上,虽然龙椅后面依旧垂着帘子,帘后坐着他的母后,

帘旁站着他的“皇叔”。萧衍对他,竟也堪称倾囊相授。亲自为他挑选帝师,过问他的功课,

教他骑射,甚至带着他听政,耐心地分析朝臣们奏对背后的机锋与利益纠缠。

谢明珠在一旁看着,心却一***一日提得更高。

她看到儿子眼中对萧衍逐渐流露出的敬畏、依赖,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强权的崇拜时,

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个男人的傀儡,

甚至……玩物。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在儿子彻底被这个男人掌控之前,除掉他。杀意,

在她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疯狂滋长。她开始更小心地布置。

通过绝对心腹的老宦官和乳母,像吐丝的春蚕,一点点织就她的网。

她暗中联络朝中那些仅存的、对萧衍敢怒不敢言的清流言官,许以重利,晓以大义,

一点点收集或许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过程远比她想象的艰难。萧衍的势力盘根错节,

眼线遍布宫禁。她的每一次试探,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有一次,

她试图通过一位娘家旧臣传递消息,第二天,那位旧臣便因一桩陈年旧案被革职查办,

流放岭南,死于瘴气。还有一次,她宫中一位负责采买的內侍行为可疑,

只是多与外朝官员说了几句话,当晚便失足跌入太液池,捞上来时,尸体都已泡胀。

萧衍从未对她提及这些事,他依旧每夜前来,有时只是看着她,

有时会带来一些宫外的趣闻或新奇玩意,有时则只是不容抗拒地占有她。

但她能从他不经意扫过宫殿角落的目光里,从他偶尔提及“宫中当清净为好”的话语里,

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绝望的掌控。她像是在蛛网上挣扎的飞虫,而那只巨大的蜘蛛,

始终耐心地守在暗处。绝望催生更大的疯狂。她动用了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人脉,

那是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西域的暗线。耗费了巨大的代价,

她得到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异域奇毒——“相思烬”。此毒染于唇上无害,

唯有用特定的葡萄美酒送服,方能在顷刻间激发毒性,令人五脏俱焚,状若心疾突发,

无药可解。她将毒药用玉簪挑了一点,小心地藏在妆奁最底层的夹缝里。然后,她开始等待,

等待一个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心的时机。她对着铜镜,日复一日地练习。

练习如何笑得温顺无害,练习如何藏起眼底的刻骨恨意,练习如何在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刻,

将毒酒,亲手喂到他唇边。时光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萧璟十六岁了,开始参与更多的政务,

甚至在一些小事上,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萧衍并未阻拦,有时甚至会采纳他的意见。

朝臣中开始出现一种微妙的声音,暗示皇帝即将亲政,摄政王或许该还政于朝。每一次,

这种声音都会很快消失。提出者或贬谪,或调任,无声无息。谢明珠的心越揪越紧。

她不知道萧衍究竟是如何想的。他是在真的培养萧璟,还是仅仅将他当作一个更合格的傀儡?

她不敢赌。十年饮宴,夜夜惊心,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深宫妇人。

恨意和母爱,是淬炼她最好的毒火与寒冰。时机终于在新帝十七岁生辰这天到来。宫中大宴,

歌舞升平。萧璟坐在主位,已隐隐有了青年天子的气度。萧衍坐在下首首位,

神情是一贯的冷肃,只是在皇帝应对得体时,眼中会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赞许。

谢明珠坐在珠帘之后,手心里全是冷汗。宴席结束后,萧衍果然如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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