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偷喝宝宝的奶粉!”儿媳陈晓燕一声尖叫,将一个铁罐狠狠砸在我脚边。
白色的粉末溅出来,沾满了我的布鞋。我那穿着军装的儿子陆卫国,满脸为难,“晓燕,
妈不是那种人……”“我都尝了!就是宝宝的味儿!她一个农村老太婆,在咱们家白吃白喝,
现在手都伸到我儿子嘴里了!”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仿佛我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陆卫国叹了口气,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妈,你就跟晓燕道个歉,啊?
别让我为难。”我抬起头,看着他身上那身笔挺的军装,觉得无比刺眼。上一世,
我就是这样一次次为了不让他“为难”,退让、道歉、甚至卖掉老宅,
最后却被他们夫妻俩设计,死于一场煤气爆炸,好让他们拿到我那笔可怜的抚恤金和保险。
冰冷的煤气灌进肺里时,我才明白,我的“懂事”,养出的是两条白眼狼。重活一回,
我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笑了。“好啊。”我抽出被他攥着的手,
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你们自己过吧,我不伺候了。”01“妈!你这是干什么?!
”陆卫国见我转身就去收拾包袱,慌了神。陈晓燕却在旁边煽风点火:“走!让她走!
我早就想请月嫂了,比她一个乡下婆子懂科学!走了正好,省得天天在家碍眼!
”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张我与亡夫的合照、还有柜子里藏着的几百块钱和粮票,
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这些钱,是我丈夫牺牲后,部队发的抚恤金,我一直没舍得用。
上一世,这些钱连同我的老命,都填了他们的窟窿。“妈,你别跟晓燕一般见识,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陆卫国还在试图挽回。我心里冷笑,豆腐心?
上一世她把我锁在厨房里,拧开煤气阀时,心比谁都硬。我拎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
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他一眼:“卫国,你是个军人,要分得清是非黑白。
家里的事你都拎不清,将来怎么保家卫国?”说完,我没再看他错愕的表情,
也没理会陈晓燕的咒骂,径直走出了军区大院的门。八十年代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胸口那股被煤气堵住的窒息感,终于消散了。我没回村里,
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老宅早在我来带孙子时,就被儿子儿媳劝着卖了,
钱给他们在这军区大院买了房。我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去省城的票。
我的老战友周姐在那儿,她丈夫也是军人,在省军区后勤部工作。当年在部队卫生队,
我俩是过命的交情。火车咣当咣当往前开,我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平静。重活一次,
我不想报仇,那会脏了我的手。我只想离那对白眼狼远点,亲眼看着他们,
怎么把自己的日子作死。与此同时,陆卫国和陈晓燕的家里,也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你妈就这么走了?孩子怎么办?我明天还要上班!”陈晓燕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
焦头烂额。“还不是你!非说妈偷喝奶粉!那罐明明是周阿姨托人从国外给我妈带的蛋***,
治她那老寒腿的!”陆卫A国气得臉色铁青,他收拾东西的时候,
在床底下看到了那罐被打翻的、包装上全是外文的“奶粉”。陈晓燕愣住了,
随即嘴硬道:“我怎么知道!谁让她偷偷摸摸藏着!走了就走了,
我明天就去家政市场找个最好的月嫂!我还不信了,钱砸下去,能比你妈差?”她并不知道,
她正一步步,踏入我上一世经历过的陷阱。那个“金牌月嫂”,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02到了省城,周姐见到我时吓了一跳。“秀兰!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
”她一把拉住我,眼圈都红了。我没说儿子儿媳的不是,只说想换个环境,找点事做。
“做什么事!你男人是烈士,你为国家培养了那么优秀的儿子,现在就该享福!住我这,
我照顾你!”周姐性子爽利,当即就要给我收拾房间。我笑着摇摇头,
从包里拿出我的***和在部队卫生队获得的各种荣誉证书:“周姐,我还有手艺,
不想当个废人。”我丈夫是战斗英雄,牺牲在一线。我自己也是部队卫生队退下来的,
一手正骨推拿的绝活,在当年是出了名的。只是后来为了家庭,才收起了这一身本事。
周姐看着我的证书,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手绝活!我们院里几个老领导,
天天腰酸背痛的,你要是肯出手,他们得把你当活菩薩供起来!”在周姐的帮助下,
我没用几天,就在军区家属院附近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个小小的理疗推拿馆。开业第一天,
我就遇到了个棘手的病人。一个小孩高烧不退,去医院挂了几天水都没用,哭得嗓子都哑了。
我一看,是典型的小儿积食引起的发热。我让他父母按住,用我的独门推拿手法,
在他背上和肚子上按了没十分钟,孩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堆未消化的食物,
然后额头的汗就下来了,体温也降了。那孩子父母千恩万谢,当场就包了个大红包给我,
我没要,只收了五块钱的诊费。这一下,我“姜神医”的名号,就在家属院里传开了。
而此时的陆卫国和陈晓燕,也终于“请”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金牌月嫂,王翠芬。
王翠芬看上去四十多岁,干净利落,说话一套一套的:“嫂子,你这观念要改!
现在都讲究科学育儿,老一套不行啦!孩子不能总抱着,要让他自己睡,锻炼独立性!
奶粉要定时定量,不能他一哭就喂……”陈晓燕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这钱花得太值了,
比我那“就知道惯着孩子”的婆婆强多了。她满心欢喜地把孩子和家都交给了王翠芬,
自己则一身轻松地回去上班。她不知道,自己引了一匹什么样的狼入室。
王翠芬抱过孩子的时候,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手腕上一个莲花形状的烫伤疤痕。
这个标记,我到死都记得。03我的小推拿馆生意越来越好。周姐帮我宣传,
加上我手艺确实过硬,不光是家属院的老干部,连省军区的一些现役军官都成了我的常客。
他们大多因为高强度训练,留下了各种***和关节问题,经过我的调理,
都有了很大改善。这天,我刚送走一个病人,门口就停下了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
车上下来一个警卫员,恭敬地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一个身穿中山装,
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下来。他走路时右腿有点轻微的跛,但腰杆挺得笔直,
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您就是姜秀兰同志吧?”老人声音洪亮,目光如炬。
我点点头:“首长好。”我认出他肩上的军衔,心里不由得一凛。“别叫我首长,
叫我老秦就行。”他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听他们说,你这手艺很神奇,
我这***病,你给看看?”这是秦振邦,省军区的副司令员。他的腿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
一到阴雨天就疼得钻心。我让他坐下,脱掉鞋袜,仔细检查了一番。“是弹片伤到了筋络,
加上后期保养不当,寒气入骨。能治,但需要时间。”我语气平静。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这么多年,军区最好的医生都说只能维持,
我是第一个敢说“能治”的。“好!那就拜托你了!”他眼中流露出信任。从那天起,
秦振邦成了我这里的常客。每次来,他都不让我叫他首长,只让我叫他老秦。
他会跟我聊一些战场上的往事,也会问我过去的生活。
当他得知我的丈夫是为救他而牺牲的陆远征时,这位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
沉默了良久,最后对着我,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嫂子,我欠远征一条命。以后,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说话时,有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总会用食指轻轻敲击自己的膝盖。
这个动作,莫名地让人心安。在我这边生活走上正轨时,陆卫国和陈晓燕的家,
已经快被搅翻天了。王翠芬来了之后,孩子不仅没养好,反而越来越瘦,经常半夜哭闹。
王翠芬总有理由:“这是在给孩子‘扳习惯’,正常的。”“孩子哭是在锻炼肺活量,好事。
”陈晓燕信以为真,反而觉得是我以前太娇惯孩子。
王翠芬还以“给孩子买进口营养品”、“托关系请专家看病”为由,
前前后后从陈晓燕手里拿走了上千块钱。那些所谓的“营养品”,
不过是些便宜的麦乳精换了个包装。这天,陆卫国忽然接到了部队的电话,
说他母亲在省城开的推拿馆,名气很大,连秦副司令都对她赞不绝口。陆卫国愣住了。
他以为我离开他家,会走投无路,没想到我竟过得风生水起。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恐慌涌上心头。他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我的电话,电话是我新装的。
“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钱还够用吗?”我淡淡地回了句:“够用。有事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家里……钱有点紧张,你能不能……先借我五百?
”04“借钱?你一个月津贴一百多,晓燕工资也不低,怎么会没钱?”我明知故问。
“就是……宝宝身体不好,请专家、买营养品,花销有点大。”陆卫国支支吾吾。
我心中冷笑,声音却依旧平静:“卫国,你已经成家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是人民子弟兵。养家糊口是你的责任。钱,我不会借给你。你自己想办法。”说完,
我直接挂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陆卫国彻底懵了。
这还是那个对他有求必应、掏心掏肺的母亲吗?他旁边的陈晓燕一把抢过电话,见已经挂断,
气得跳脚:“你妈什么意思!我们就借五百块钱周转一下都不行?她现在攀上高枝了,
就不认我们这穷亲戚了?”“你少说两句!”陆卫g国烦躁地吼了一声,
“要不是你非要请那个什么王月嫂,家里会变成这样?”两人又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们的窘境,正是我预料之中的。王翠芬这种骗子,第一步就是掏空你的积蓄,第二步,
就是离间你的家庭关系,让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没过几天,秦振邦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来看病的,而是代表军区,给我送来了一面“医术精湛,服务人民”的锦旗,
还给我带来了个好消息。“秀兰嫂子,我们军区疗养院,正好缺一个康复理疗科的主任。
我看你这技术,屈才在这个小店里了。有没有兴趣过来?”去军区疗养院当中医康复科主任?
这在以前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这意味着铁饭碗,意味着干部待遇,
意味着我将彻底摆脱过去,拥有一个全新的、受人尊敬的身份。
我看着秦振eng邦真诚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首长,我愿意。”我成了姜主任。
穿上了干净的白大褂,有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