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握紧。好一个“耗得七七八八”！好一个“不知足”！她强忍着恶心，抬起“虚弱”的眼，眼中瞬间蓄满了“委屈”
一夜无话，唯有听雨轩破窗外呼啸的寒风，如同永宁侯府这潭死水下涌动的暗流。
沈清歌睡得并不安稳。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不断闪现着柳氏伪善的笑脸、沈清柔恶毒的欺凌，还有……那个名为父亲、实则冷漠疏离的背影——永宁侯，沈宏。
天色微熹，她便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将意识沉入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精神一振！
仅仅一夜！
那三处种下萝卜种子的黑土地上，此刻赫然挺立着三株……不，应该说是三根水灵灵、白胖胖、绿缨挺拔的大萝卜！个头饱满，色泽鲜亮，缨子翠绿欲滴，散发着一股清甜的气息，与空间外侯府那股腐朽霉味形成鲜明对比。哪里像只长了十二个时辰？分明像是精心培育了数月！
【种植任务完成！】
【收获：优质白萝卜 x 3（受黑土地及灵泉水滋养，品质提升300%，蕴含微弱灵气，口感极佳，有轻微强身健体、润肺通便之效）。】
【任务奖励发放：基础草药种子包 x 1（内含人参、灵芝、雪莲、何首乌、石斛种子各1粒），空间经验+10。当前空间等级：1级（10/100）。】
【空间经验值达到10，解锁新功能：灵泉水分流（可意念引导少量灵泉水至空间外）。】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成了！沈清歌心中大喜。意念一动，那三根水桶般粗壮、沉甸甸的白萝卜便出现在她简陋的床榻上，散发着诱人的清甜气息。她拿起一根掂量了一下，入手微沉，表皮光滑冰凉。
更让她惊喜的是旁边那个小坑里种下的“未知药材种子”。此刻，那里已经冒出了一株约莫三寸高的奇异小苗！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近黑的暗红色，叶片狭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叶脉中流淌着淡淡的、仿佛血液般的暗红色光泽，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铁锈味的药香。
【未知药材鉴定：龙血藤（幼苗）。状态：健康（受灵泉水滋养）。预计成熟时间：长期（需大量灵气及特殊条件）。特性：强筋健骨，补气益血，乃炼制高阶锻体丹药及部分解毒丹的稀有主材。极度珍稀！】
龙血藤！还是幼苗！
沈清歌的心脏怦怦直跳。这名字一听就非同凡响！系统给出的“极度珍稀”评价更是让她明白捡到宝了！虽然成熟需要时间，但这绝对是未来重要的战略储备！看来那颗初级强身健体丸的核心材料，就是这龙血藤的种子！系统真是大方（或者说，新手福利丰厚）！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朴实无华的基础草药种子包。里面是五粒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微弱灵光或独特气息的种子：
* 人参种子：米粒大小，呈淡***，带着泥土的芬芳。
* 灵芝孢子（视为种子）： 极其细微的褐色粉末状，带着浓郁的木质清香。
* 雪莲种子： 洁白如雪，形似水滴，触手冰凉。
* 何首乌种子：黑色，三角形，带着淡淡的药涩味。
* 石斛种子：细小如尘，淡绿色，散发着清新的草木气息。
每一粒，都代表着未来的巨大财富和力量！
沈清歌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五粒种子小心翼翼地分别种在了黑土地剩下的空位上。一平米的地，瞬间被占得满满当当。她再次引导珍贵的灵泉水，细细浇灌每一处。
【种植成功：人参、灵芝、雪莲、何首乌、石斛种子各x1。状态：已灌溉（灵泉水）。预计成熟时间：人参/何首乌/石斛：24时辰。灵芝/雪莲：48时辰（受空间等级及灵泉水影响）。】
看着黑土地上整齐排列的珍贵幼苗和种子，沈清歌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就是她的根基，她复仇和立足的底气！
“大小姐，您醒了吗？”门外传来春桃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沈清歌将三根大萝卜暂时塞进床底藏好，应了一声：“进来。”
春桃端着一盆冷水（侯府对听雨轩的份例，连热水都经常克扣）和一块粗糙的布巾进来，脸上却带着喜色：“大小姐！有消息了！林忠伯……他回信了！”她警惕地看了看门外，迅速从袖中掏出一个揉得皱巴巴的小纸团。
沈清歌精神一振：“快给我！”
展开纸团，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在极其匆忙和艰难的条件下写就，墨迹都被汗水晕开了一些：
“大小姐在上：老奴林忠叩首！闻大小姐康复，老奴涕泪纵横，夫人在天有灵！**
田庄危矣！柳氏爪牙赵贵掌权，谎报灾情，中饱私囊，良田荒废，佃户流离！真契……真契恐在侯爷书房暗格！老奴冒死查探，只知与‘梅’、‘泉’二字有关。老奴被赵贵监视，行动艰难。大小姐千万珍重，莫要轻信侯府中人！老奴林忠，顿首再拜！”
信不长，信息量却巨大！
田庄被柳氏的人把持，贪腐严重，民不聊生！真田契的关键线索——在沈宏书房的暗格，与“梅”、“泉”二字有关！这印证了沈清歌的记忆，温泉庄子就在“梅谷”和“玉泉山”！林忠处境危险，但忠心耿耿！
沈清歌将信纸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发白。好一个柳氏！好一个沈宏！一个在外面鲸吞蚕食，一个在家里坐视不理甚至可能参与分赃！这对豺狼夫妻，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
“大小姐……”春桃看着沈清歌冰冷得吓人的脸色，担忧地唤了一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个中年男人威严却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清歌可在？为父来看看你。”
沈宏！永宁侯！
他终于“屈尊降贵”地来了！
沈清歌眼神一厉，迅速将信纸塞给春桃，低声道：“烧掉！”然后飞快地躺回床上，拉高薄被，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看似虚弱无神的眼睛，呼吸也刻意放得轻浅急促。
春桃会意，立刻将纸团塞进灶膛未熄的余烬里，然后慌乱地起身去开门。
“侯爷！”春桃打开门，连忙行礼。
沈宏穿着一身藏青色云纹锦袍，身形高大，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刻薄，眼袋浮肿，眼神浑浊，带着常年酒色财气浸染的疲惫和算计。他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看都没看春桃一眼，径直走了进来。
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劣质脂粉味瞬间充斥了狭小的房间。
沈清歌心中冷笑：看来她这位“慈父”，昨夜又在哪个姨娘房里或是烟花之地“操劳”过度了。
“清歌，”沈宏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虚弱”的女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听说你昨日醒了，还去看了库房？胡闹！身子骨刚好一点，就如此不知轻重！”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真切的关心，只有浓浓的不耐烦和责备。
“父……父亲……”沈清歌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细弱蚊蝇，“女儿……女儿只是……挂念母亲遗物……”
“遗物？”沈宏嗤笑一声，眼神扫过这破败的屋子，满是嫌弃，“***那点东西，这些年为了给你治病，早就耗得七七八八了！昨***母亲（指柳氏）不是把田契都给你送来了？还不知足？难道还要为父和***把棺材本都掏空给你不成？！”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沈清歌脸上。
沈清歌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握紧。好一个“耗得七七八八”！好一个“不知足”！
她强忍着恶心，抬起“虚弱”的眼，眼中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父亲……女儿不是……不是不知足……只是……只是那库房……全是耗子……女儿……女儿害怕……怕母亲留下的东西……都被耗子糟蹋光了……”她故意说得断断续续，带着恐惧和后怕。
沈宏看着她这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厌烦，但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点（大概觉得这个女儿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糊弄）。他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行了行了！耗子有什么可怕的？***（柳氏）不是派人去清理了？库房空了就空了，都是些死物，哪有你的身子重要？你安心养着便是！别再给府里添乱了！”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虚伪的“温和”：“对了，你醒了是好事。过几日，为父宴请几位同僚，你也出来见见。你年纪也不小了，总在屋里闷着像什么样子？***（柳氏）为你操碎了心，也该让她省省心了。”
来了！沈清歌心中警铃大作！沈宏这是想把她推出去“卖”了！利用她这个刚“死里逃生”的嫡女，去联姻，去为他谋取利益！至于对方是人是鬼，他根本不在乎！原主记忆中，沈宏就曾多次暗示要将她许给一些年纪足以做她爷爷、或者声名狼藉的权贵做续弦或妾室！
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头顶！这哪里是父亲？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的慈父假面下，包裹的是一颗比砒霜还毒的心！
“父亲……”沈清歌的声音依旧虚弱，但藏在被子下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女儿……女儿这副样子……如何见得人……恐……恐污了贵客的眼……丢了……丢了侯府的脸面……”
她必须拖延！在她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绝不能被当成货物随意处置！
“哼！”沈宏显然不满她的推脱，脸色又沉了下来，“知道丢脸就好好养！***（柳氏）自会给你请大夫，用好药！养上几日，总该有点人样了！”他语气生硬，毫无温度，“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准备！”说完，他仿佛多待一秒都嫌晦气，转身就走。
“父亲！”沈清歌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凄惶的哭腔，“女儿……女儿还有一事……”
沈宏脚步顿住，不耐烦地回头：“又有什么事？”
“女儿……女儿昨日看了母亲（柳氏）送来的田契……”沈清歌“怯生生”地看着他，眼中泪水盈盈，仿佛受尽了委屈，“那……那上面写的‘西山南麓’、‘清水镇’……女儿……女儿记得，母亲（生母林氏）留给女儿的庄子……好像……好像不是这些地方啊？是不是……是不是下人弄错了？”
她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带着不确定和惶恐，仿佛只是单纯地疑惑。
沈宏的脸色瞬间剧变！那是一种被戳穿了隐秘的惊怒！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清歌，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女儿。那眼神，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暴戾。
“你懂什么？！”沈宏厉声呵斥，声音因心虚而显得格外尖利，“田契地契岂是你能看懂的？下人弄错？我看是你病糊涂了，记错了地方！那些庄子，就是***（柳氏）给你的那些！休要胡言乱语，质疑长辈！再敢多嘴，家法伺候！”
他色厉内荏地吼完，像是怕沈清歌再问出什么，拂袖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那两个随从连忙跟上。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宏留下的浓重酒气和脂粉味，以及他最后那句“家法伺候”的余音在回荡。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赶紧关上门。
沈清歌缓缓坐起身，抹去脸上伪装的泪水。那双眼睛，此刻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和惶恐？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洞悉一切的寒芒。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沈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柳氏在鲸吞她的嫁妆，他甚至还可能参与了分赃！至少，他是默许和纵容的！那伪造的田契，他很可能知情，甚至经手！当谎言被一个他视为废物的女儿当面点破时，他恼羞成怒，只能用粗暴的呵斥和“家法”来掩盖心虚！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永宁侯！
好一个眼瞎心盲的亲爹！
他的慈父之心？那层虚伪的皮囊之下，包裹的分明是比砒霜还毒、比蛇蝎还狠的心肠！为了利益，他连亲生女儿的血肉骨髓都能吸食殆尽！
“父亲……”沈清歌低声念着这两个字，舌尖尝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和彻骨的冰寒。“今***这‘砒霜心’，我沈清歌，算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你既无情，便休怪我……无义！”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冰冷的隔夜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目光扫过床底那三根水灵灵的大萝卜，一个念头闪过。
“春桃，”沈清歌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去小厨房，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根萝卜洗了，切成细丝。再去……悄悄弄点面粉，一点盐，一点油。别让人发现。”
“啊？萝卜？面粉？”春桃懵了，不明白大小姐要做什么。这萝卜……哪来的？这么大？这么水灵？
“嗯。”沈清歌没有解释，拿起一根萝卜塞给她，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照做。记住，要快，要隐蔽。”
“是！”春桃虽然满心疑惑，但对大小姐的命令无条件执行，抱着那根沉甸甸、水灵灵的萝卜，像做贼一样溜了出去。
沈清歌则拿起剩下的两根萝卜，走进空间。她用意念引导着新解锁的“灵泉水分流”功能，一丝极其细微的清泉水流被引出空间，滴落在其中一根萝卜上。她要用这根萝卜，做个小小的“实验”。
做完这些，她回到现实。坐在破旧的梳妆台前（只有一面模糊的铜镜），看着镜中那张依旧蜡黄枯槁的脸。
柳氏想让她“养几日有点人样”好去“见客”？
沈宏想把她当成货物卖掉？
沈清歌（苏晚）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
“想卖我？”
“好啊。”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胃口，吞得下我这颗……裹着蜜糖的砒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