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寒意像无数根细针，扎透苏念单薄的棉质睡衣，直往骨头缝里钻。她猛地睁开眼，
意识还陷在死亡的冰冷里——前世从楼梯滚落时，后脑勺撞击台阶的钝痛、脖颈断裂的剧痛，
还有苏瑶和顾言深在楼梯口相拥而笑的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哗啦——”又一捧冷水从门缝泼进来，溅在她脚边的地板上，泛着冰冷的光。苏念低头，
看着自己湿透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发丝黏在脖颈间，冻得四肢发麻。
客厅里传来的嬉笑声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苏瑶那标志性的、甜得发腻的嗓音裹着炫耀：“言深哥，你看她房间这盏水晶灯，
还是奶奶特意给她挑的呢，真好看……可惜啊，以后就是我的了。
”顾言深的笑声低沉而敷衍，却精准地刺穿苏念的耳膜：“一盏灯而已，等拿到苏家的股份，
整个苏家都是你的。她一个养女，也配占着苏家长女的位置？”养女。
这两个字像淬了冰的匕首，在苏念心上反复切割。她三岁被苏家收养，奶奶待她视若己出，
送她去最好的学校，教她打理公司事务，甚至早早定下她和顾家继承人顾言深的婚约，
为的就是让她在苏家站稳脚跟。可她呢？前世被猪油蒙了心，
把继母带来的女儿苏瑶当成亲妹妹，对她掏心掏肺，
连自己最喜欢的设计师睡衣、**款包包都随意借给她。结果呢？苏瑶在她生日这天，
穿着她的真丝睡衣，裹着她的浴巾，睡在她的房间里，
还偷偷当掉了她准备给奶奶祝寿的和田玉镯——那镯子是奶奶的陪嫁，特意传给她的。
更可笑的是，她前世居然信了苏瑶“镯子拿去保养”的鬼话，
直到奶奶寿宴当天发现镯子不见，苏瑶哭着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
她还傻傻地替苏瑶背了黑锅。“姐怎么还没动静啊？”苏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不会是被冻僵了吧？言深哥，我们进去看看？”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苏念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恨意。她掀开被子站起身，冷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脸，和前世那个只会默默垂泪的自己判若两人。门开了。
苏瑶穿着那件藕粉色真丝睡衣，领口歪歪斜斜，露出锁骨处暧昧的红痕。
顾言深则随意地裹着苏念的米白色浴巾，浴巾长度不够，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腿。
两人看到苏念浑身湿透地站在床边，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浮起嘲弄的笑。“哟，
醒了？”苏瑶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眼底却闪着得意，“姐，真不好意思，
刚才我和言深哥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水顺着门缝流进来了……你没着凉吧？
”顾言深走上前，语气带着惯常的温柔，伸手就想去碰苏念的头发：“念念，快换件衣服，
别冻感冒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带了礼物。”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她时，苏念猛地后退一步，
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目光像寒冬的冰棱，冷冷地扫过两人：“苏瑶，脱下来。
”苏瑶一愣：“姐，你说什么？”“我说，把我的睡衣脱下来。”苏念一字一顿，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还有你，顾言深，我的浴巾，你不配用。
”顾言深脸上的温柔瞬间僵住，眉头蹙起：“苏念，你闹够了没有？”“我没闹。
”苏念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曾让她沉溺的桃花眼，此刻只剩虚伪，
“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苏瑶见状，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眼眶一红：“姐，
你怎么这么凶啊……不就是一件睡衣吗？我还给你就是了，你别生气，
奶奶还等着我们一起吃早餐呢。”她说着，作势就要脱衣服，却偷偷用眼神示意顾言深。
顾言深会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苏念面前：“念念，别耍小性子了。
这是股份**协议，你签了字，我们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你知道，瑶瑶还在上学，
我想给她留点保障……”苏念看着那份协议，封面上“股份**”四个加粗的黑体字，
像在嘲笑她前世的愚蠢。前世今天，她就是在这里，被苏瑶的眼泪和顾言深的花言巧语哄骗，
以为苏瑶真的需要股份傍身，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
这份协议是苏瑶和顾言深早就拟好的陷阱——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恰好是能让苏瑶在股东大会上拥有话语权的最低门槛。从那天起，
苏瑶开始名正言顺地插手公司事务，联合顾言深暗中转移苏家资产。等到奶奶发现不对劲时，
苏家的半壁江山已经被掏空，而她这个“自愿”**股份的养女，成了众矢之的。“保障？
”苏念接过协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苏瑶要保障，凭什么用我的股份？顾言深，
你要给她保障，用你顾家的钱啊，拿我苏家的东西做人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顾言深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冷硬：“苏念，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
要不是看在苏家的份上，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签了协议，对大家都好！”“对你好，
对苏瑶好，唯独对我不好，是吗？”苏念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就像前世，
你们联手掏空苏家，伪造证据逼我净身出户，最后把我推下楼梯，那样对你们才最好，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顾言深和苏瑶同时惊叫出声，脸色惨白如纸。
苏瑶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顾言深身上，眼神里满是惊恐：“你……你不是人！你是鬼！
”“我不是鬼，”苏念缓缓举起协议，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
双手用力“撕拉——”厚实的纸张被撕成两半，紧接着又是几下，
协议瞬间变成漫天飞舞的碎片，像极了前世她支离破碎的人生。“股份，你们别想碰。
”苏念的声音掷地有声，“婚约，到此为止。从现在起，滚出我的房间，滚出苏家，
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碎片落在顾言深和苏瑶的脚边，
两人看着苏念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竟一时忘了反驳。直到苏念转身走进浴室，
“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他们才像是突然惊醒。“她……她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苏瑶抓住顾言深的胳膊，声音发颤，“言深哥，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记得了？
”顾言深脸色铁青，狠狠甩开她的手：“慌什么！肯定是她瞎猜的！一个养女而已，
还能翻了天不成？等着瞧，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签协议！”浴室里，热水哗哗流淌。
苏念站在花洒下，任凭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的身体，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因为庆幸。庆幸她还有机会重来，庆幸她能亲手撕碎那些肮脏的阴谋。前世的债，
苏瑶欠她的，顾言深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抹掉眼泪，关掉花洒。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坚定，带着浴后的水汽，像一株在寒冬里重新扎根的植物，蓄势待发。
她记得，今天下午三点，
苏瑶会“不小心”打碎奶奶最宝贝的青花瓷瓶——那是太爷爷留下来的古董，
奶奶平时连碰都舍不得让别人碰。前世，苏瑶就是用这一招，让奶奶第一次对她动了真怒，
也让家里的佣人都觉得她是个毛手毛脚的祸害。这一世，
她不会再给苏瑶任何栽赃陷害的机会。换好干净的家居服，苏念打开浴室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顾言深和苏瑶已经离开了，空气中却还残留着苏瑶惯用的那款香水味，
甜腻得令人作呕。她走到客厅，目光扫过墙角的绿植——一盆枝叶茂密的绿萝，叶子垂下来，
正好能遮住放在花架上的东西。苏念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又打开摄像头，
调整到合适的角度，确保能拍到书房门口的动静，然后将手机藏进绿萝的枝叶间。
做完这一切，她才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明明是温暖的景象，苏念却觉得后背发凉。前世这个时候，
她正因为顾言深的“道歉”而心软，不仅原谅了他和苏瑶的越界，
还主动把股份**协议重新打印出来，准备下午给他们送去。现在想来，
那时的自己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叮咚——”门铃响了。苏念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
是奶奶回来了。她连忙起身开门，门外果然站着拄着拐杖的奶奶，
身后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佣人张妈。“念念，生日快乐。”奶奶握住她的手，
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奶奶去给你挑了些布料，让张妈给你做几件新衣服。
”感受着奶奶掌心的温度，苏念眼眶一热，反手紧紧抱住奶奶：“奶奶，谢谢您。
”“傻孩子，谢什么。”奶奶拍了拍她的背，忽然皱起眉，“怎么回事？你声音怎么哑了？
是不是感冒了？”苏念连忙摇头：“没事奶奶，可能是早上有点着凉，喝杯热水就好了。
”她不想让奶奶担心，暂时没说顾言深和苏瑶的事。奶奶却不放心，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让张妈去煮姜汤。“对了，瑶瑶和言深呢？刚才打电话说在你这儿，怎么没看到人？
”提到这两个名字，苏念的眼神冷了几分：“他们走了。”“走了？”奶奶有些诧异，
“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午饭吗？”“他们还有事。”苏念简单带过，
不想在生日这天让奶奶添堵，“奶奶，您先坐会儿，我去书房给您拿您昨天没看完的那本书。
”书房里，靠窗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种古董摆件，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青花瓷瓶——正是太爷爷传下来的那件，瓶身上画着“百子图”，
釉色温润，是奶奶的心头宝。苏念看了一眼瓷瓶，轻轻叹了口气。前世就是在这里，
苏瑶假装帮她拿书，故意撞倒博古架，让瓷瓶摔得粉碎，然后哭着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倒的。
那时奶奶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她解释，第一次对她发了大火。她转身走出书房，
刚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就看到苏瑶从楼上下来了——她居然没走，躲在自己房间里了。
苏瑶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奶奶，立刻像受了委屈的小兽般扑过去：“奶奶！您可回来了！
”奶奶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没、没人欺负我。
”苏瑶偷偷看了苏念一眼，低下头小声说，“就是……就是早上我和姐姐闹了点别扭，
姐姐好像不太高兴……”来了。苏念心中冷笑，苏瑶这招“以退为进”玩得倒是熟练。果然，
奶奶立刻看向苏念：“念念，瑶瑶还小，你当姐姐的多让着她点，怎么能跟她吵架呢？
”“我没有跟她吵架。”苏念平静地说，“只是让她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给我而已。
”苏瑶的脸色白了白，拉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您别听姐姐的，就是一件睡衣而已，
我已经还给姐姐了……我去给姐姐道歉好不好？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她说着，
就往书房的方向走，“我去给姐姐拿本书，就当赔罪了。”苏念端起水杯，
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没有说话。奶奶还以为苏瑶是真的去道歉，
欣慰地笑了：“你看瑶瑶多懂事。”话音刚落，书房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苏瑶惊慌失措的尖叫：“啊——！”奶奶脸色一变，
立刻拄着拐杖往书房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瑶哭着从书房跑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扑到奶奶怀里：“奶奶！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给姐姐拿书，
不小心撞到了博古架……那、那花瓶碎了……”奶奶浑身一颤，推开苏瑶就往书房冲。
苏念紧随其后，只见博古架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地上散落着一地青花瓷碎片，
原本摆在上面的“百子图”瓷瓶已经不见踪影。
“我的瓶……我的百子图……”奶奶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得浑身发抖，
拐杖“笃笃”地敲着地板，“是谁？是谁干的？！”“是、是姐姐……”苏瑶躲在奶奶身后，
怯生生地指着苏念，“我刚才看到姐姐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肯定是姐姐还在生我的气，
故意把花瓶打碎嫁祸给我……”“你胡说！”苏念厉声打断她，“我一直在客厅陪奶奶，
张妈也可以作证！”张妈连忙点头：“是啊老太太，大**一直和您在一起，没去过书房。
”“那就是张妈看错了！”苏瑶哭得更凶了，“除了姐姐，就只有我进过书房，
总不能是我自己打碎的吧？奶奶，您要相信我啊！”奶奶看着地上的碎片，
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瑶，再看看一脸平静的苏念，眉头紧锁。她虽然疼苏念，
但苏瑶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这花瓶确实是在苏瑶进书房后碎的……“念念，
”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你告诉奶奶，到底是不是你？”苏念知道，
此刻说再多辩解的话都没用，奶奶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怀疑。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走到客厅的绿萝旁，从枝叶间拿出手机。“奶奶，是不是我打碎的，
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她点开视频，将手机屏幕转向奶奶。
视频里清晰地记录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苏瑶假装去书房道歉，走到书房门口时，
故意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然后悄悄伸出手，
用力推了一下博古架的侧面——博古架晃动着倒下，紧接着就是花瓶摔碎的声音，
苏瑶则立刻捂住嘴，发出夸张的尖叫。视频里还录下了苏瑶进书房前的自言自语，声音不大，
却足够清晰：“只要把奶奶的花瓶打碎，嫁祸给苏念，
奶奶肯定会讨厌她的……到时候苏家的股份，就都是我的了……”证据确凿。
苏瑶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看着视频，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最后目光落在苏瑶身上，眼神里的慈爱一点点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