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所有的人都僵在原地，仰着头，呆呆地望着那个撕裂烟云、遮蔽天空的巨大身影。
下一秒，那庞大的黑影在空中骤然收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拢。一团刺目的火光闪过，巨龙消失了。
一个黑发男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主桅杆下方的甲板上，双脚踩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身形高大挺拔，肌肉线条流畅，皮肤上还残留着熔岩般暗红色的纹路，正缓缓褪去。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咸腥味里，多了一丝硫磺的焦灼气息。
陆生扫了一眼甲板上的景象——戴着镣铐的俘虏，手持武器的船员，还有那个叉着腰、一脸惊骇的中年男人。
“这片的负责人是谁，”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和风声，“赶紧给我滚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汇聚到那个中年男人身上。莱昂诺感觉自己的膝盖在发软，喉咙发干。他亲眼看着一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巨龙，在空中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打败认知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挪动着僵硬的腿，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两步，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人……尊贵的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陆生没有理会他的谦卑，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打量一件物品。
“这里是哪？”
“奴隶湾，大人。”莱昂诺不敢有丝毫犹豫，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离这里最近的城邦是阿斯塔波。”
“维斯特洛现在谁是国王？”
莱昂诺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尊贵的存在为何会问起狭海对岸的事情。但他不敢多想，赶紧回忆着从酒馆听来的消息。
“上一次……上一次在港口听水手说，维斯特洛刚换了国王，好像叫……叫韦赛里斯一世。”
韦赛里斯一世。
陆生眼神微微一动。龙之家族的时间线。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瓦列里安家族是不是也一堆黑人。
他不再多想，目光重新变得冷漠。
“你们的船，我征用了。”他环视一圈，语气平淡地宣布，“谁赞成？谁反对？”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莱昂诺头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人！”
在陆生身后，那些刚刚还沉浸在恐惧中的船员们，脸上浮现出又惊又怒的神色。他们握紧了手里的刀剑，却没人敢第一个冲上来。那个男人出场的方式，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巫术的全部想象。
莱昂诺几乎要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我们万死不辞。但这艘船……这艘船是库帕家族的财产，我们只是家族的商队。要是丢了船，库帕家族会把我们的家人……把我们的家人全都变成奴隶的！”
陆生听着他的哀求，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他的视线扫过全场，发现那些船员虽然畏惧地低着头，脚步却在不自觉地移动，不声不响地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他笑了。
“都在找死。”
话音刚落，莱昂诺和他的船员们眼前猛地一花。
一团烈焰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浪将所有人掀得东倒西歪。甲板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凭空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整片海域。
一头黑色的巨龙在火光中腾空而起，巨大的膜翼卷起飓风，让两艘船剧烈摇晃。船员们惊骇地抬起头，只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和一双俯瞰蝼蚁般的冰冷竖瞳。
下一刻，粗壮的白色火柱从天而降。
火焰精准地舔过船帆、甲板和船舱，木材在瞬间被点燃。但火焰并没有四散蔓延，而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操控下，绕着两艘船疯狂旋转，形成两道冲天而起的火龙卷。
惨叫声、哀嚎声、被烈焰吞噬的祈祷声，混杂在一起，又被狂暴的风声与火焰的爆鸣声彻底淹没。
陆生没有回头。
他扇动翅膀，朝着阿斯塔波的方向高速飞去。
任务该怎么算完成？他的脑子飞速运转。没有基本盘，没有管理经验，厄索斯大陆这么多城邦和势力，怎么征服？征服了又如何管理？
是照搬奴隶制，还是推行封建制？要不要留下后代，建立一个所谓的“龙王家族”？
无数问题涌上心头，又被他一一压下。
当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城市的轮廓时，陆生心中忽然升起一个纯粹而暴虐的念头。
先完成任务。其他的，都靠边站。
越是接近那座用红砖建成的城市，他越是想做点什么，来致敬一下记忆中某个世界的“大灾变”。
心念一动，胸腔中的能量再次被引燃。
烈焰从他口中喷吐而出，却并未射向远方。在他的意志下，狂暴的气流将这些龙焰强行束缚在身体周围，形成一片翻滚、燃烧的巨大火云。
从地面望去，就像一颗拖着赤红色彗尾的陨石，正划破天际，朝着阿斯塔波的码头呼啸而来。
码头上，正在搬运货物的奴隶、监工，以及来往的商人，最先发现了天边的异象。
“那是什么？”
“是……是火烧云吗？”
“不！它在动！它在朝我们飞过来！”
当那片巨大的火云越来越近，显露出包裹在其中的狰狞龙影时，恐慌瞬间引爆了整个码头。
人们脸上的惊愕化为极致的恐惧，开始尖叫着四散奔逃，码头瞬间乱成一团。
巨龙裹挟着火云，从混乱的人群头顶一掠而过。
强烈的风压将无数人和货物吹得人仰马翻。隐约间，有人听到一阵癫狂的笑声，从那片末日般的火云深处传来，仿佛恶神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