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林舒下班回家，钥匙拧开门，一股油烟味就冲了过来。不是陈建峰做饭的味道。
他做饭，厨房顶多是有点番茄炒蛋的香。这个味儿，是那种老式抽油烟机也吸不干净的，
混着炸东西和炒咸菜的呛人味儿。她换了鞋，看见客厅里多了两个大编织袋，鼓鼓囊囊的，
上面印着“尿素”两个字。沙发上坐着个女人，五十多岁，穿一身红花衣服，正在嗑瓜子，
瓜子皮直接吐在地板上。旁边坐个男人，黑着脸，在抽一种很冲的旱烟。
陈建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菜，看见林舒，脸上有点挂不住。“舒舒，你回来啦。我爸妈来了。
”林舒“哦”了一声，把手包放在玄关柜上。她没看那两人，径直走向厨房。厨房里，
她那套崭新的德系锅具旁边，架着一口黑乎乎的铁锅，锅沿上全是厚厚的油垢。她拿起锅铲，
在铁锅里敲了敲。“这锅哪来的？”陈建峰跟在后面，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
“我妈……我妈从老家带来的，说这个锅炒菜香。”林舒把锅铲放下，没说话。她走出厨房，
看着沙发上的女人。“阿姨，叔叔。”那女人才把头抬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眼。
“你就是林舒啊？看着是不像能生养的样子，瘦的跟根葱似的。”林舒扯了扯嘴角。
“建峰没跟你们说吗？我今天加班，累得很。晚饭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她转身就要进卧室。“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女人声音尖起来，
“大老远跑来看你们，饭都不一起吃？建峰，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陈建峰赶紧打圆场。
“妈，舒舒累了，让她歇歇。我们吃我们的。”林舒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直接进了卧室，
把门关上了。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哼，城里姑娘就是金贵！
这房子这么好，还不是我儿子有本事，能让你住进来？”林舒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这房子，首付是她爸妈出的，写的是她一个人的名字。她掏出手机，给陈建峰发了条微信。
“让他们走。现在。”第2章手机屏幕亮了半天，陈建峰没回。外面的电视声开得很大，
是那种乡土频道，演员在屏幕里咋咋呼呼。林舒能听见她婆婆爽朗的笑声，
还有公公吐痰的声音。这房子是她的避风港。现在，这个港里来了两条贼船。她打开门，
陈建峰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手机，一脸为难。“舒舒，你……你别生气。
他们大老远来……”“他们来之前，给你打电话了吗？”林舒问。“没……”“来之前，
问过我们方便不方便吗？”“也没……”“那他们算什么？不请自来的客人，
还是直接登堂入室的主人？”陈建峰被问得说不出话，他***手，“舒舒，就住几天，
我弟要结婚，他们来城里买点东西，很快就走。”“买东西需要把锅都搬来吗？
”林舒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需要把我的客厅当垃圾场吗？”她婆婆在里头听见了，
声音又尖又利地传出来。“你说谁呢！谁把客厅当垃圾场了？我们农村人朴实，
不像你们城里人讲究多！再说了，建峰是我儿子，我住我儿子家，天经地义！
”林舒看着陈建峰。“你听见了吗？这是你家，也是我家。我不想家里有外人。
”“怎么说话呢你！”婆婆冲了出来，指着林舒的鼻子，“我儿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
你在家享福，我们住几天还不行了？你这是要遭天谴的！”林舒笑了。她往前走了一步，
站到婆婆面前。她比婆婆高半个头，穿着高跟鞋，气场一下就上来了。“阿姨，第一，
这房子是我的。第二，陈建峰赚的每一分钱，有多少是给了他弟，有多少是给了家里，
我们心里有数。第三，我享的福，是我自己工作挣来的，不是靠你儿子施舍。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婆婆指着她的手推开。“现在，请你和你丈夫，
把你们的行李收拾好。我可以给你们订今晚的酒店，明天最早一班车送你们回老家。
”第3章气氛僵住了。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皮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公公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了起来。“反了！真是反了！”公公的声音像闷雷，“建峰，
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你妈？”陈建峰夹在中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看林舒，
又看看他爸妈，最后憋出一句。“舒舒，你少说两句，给我爸我***面子。”林舒点点头。
“好，我给你面子。”她转身回到卧室，拿出手机，开始查回老家的车票。查好了，
她把手机递给陈建峰。“明天早上七点，有一趟高铁。我现在就去订票。”“你！
”陈建峰急了，“林舒！你非要把事情做这么绝？”“绝？”林舒把手机收回来，
“我请他们住酒店，给他们买车票，叫绝？那你们不请自来，霸占我的家，叫什么？叫亲切？
”她婆婆一**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我的天杀的啊！没天理了啊！
媳妇把公婆往外赶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建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看着你妈被人家欺负啊！”哭声惊天动地，整栋楼估计都能听见。陈建峰彻底慌了，
他蹲下去想扶他妈。“妈，妈你别哭了，你别哭了……”林舒抱着胳膊，
冷眼看着他们这一家三口演大戏。她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前听同事说家里有极品亲戚，
她还没当回事。现在，她算是亲眼见识了。等她婆婆哭得差不多了，喘气的功夫，
林舒才开口。“哭完了？哭完了就收拾东西。要么自己走，要么我叫保安上来‘请’你们走。
”她婆婆一听，哭声立马又上了一个八度。第4章最后，还是陈建峰妥协了。
他连哄带骗，把他爸妈从地上拉起来，塞进了客房。那两个大编织袋，也拖了进去。
客厅里总算清静了，但地板上那层瓜子皮，还有空气里那股烟味，提醒着林舒，入侵者还在。
陈建峰垂头丧气地走到她面前。“舒舒，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林舒说，“你让他们来，就没想过后果吗？”“我……我以为他们会客气点……”“客气？
”林舒笑了，“陈建峰，你是在农村长大，你妈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她会客气吗？
她一来，就没打算走。”陈建峰不说话了。林舒看着他。这个男人，追她的时候，
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说以后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绝对不让家里那些破事烦她。结果呢？
破事自己长腿找上门来了。“你明天，必须让他们走。”林舒下了最后通牒。
“可是……”“没有可是。”林舒打断他，“如果明天早上，他们还在这个家里，
我们就离婚。”她进了卧室，这次，她把门反锁了。她能听见陈建峰在外面敲门，
喊她的名字。她充耳不闻。她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往外放衣服。
她不是在威胁他。她是在做准备。这个家，要是守不住了，她就自己走。房子是她的，
车子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她没什么输不起的。陈建峰敲了半天门，见里面没动静，
声音也弱了下去。最后，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林舒收拾好箱子，放在床边。
然后她去洗了个澡，水哗哗地流着，她想把今天沾上的那股油烟味和晦气，全都冲掉。
洗完澡出来，她听见客房里有说话的声音。是陈建峰在跟他妈说话。“妈，
你们明天就回去吧，舒舒她……”“回去？我偏不回去！”她婆婆的声音拔得很高，
但刻意压低了，怕林舒听见，“我还没给你弟的婚房钱呢！这城里媳妇那么有钱，不让她出，
让谁出？你个窝囊废，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脾气爆……”“脾气爆能当饭吃？
我告诉你陈建峰，这婚你必须结，这钱她也必须出！你明天就去跟她要，她要是不给，
你就跟她闹！往死里闹！我就不信，她不要面子了！”林舒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听着。
她笑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第5章第二天一早，林舒醒的时候，
陈建峰已经不在床上了。她走出卧室，看见她婆婆正系着围裙，
在那口黑乎乎的铁锅里炒着什么。看见林舒出来，她脸上堆起笑。“舒舒啊，醒啦？
快来尝尝阿姨做的早饭，乡下土鸡蛋，香得很！”林舒看了一眼，一盘炒得黑乎乎的鸡蛋，
还有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白米粥。“不用了。”她走到餐桌边坐下，“陈建峰呢？”“哦，
他去给你买豆浆油条了。”她婆婆端着盘子走过来，放在桌上，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爱吃这个。尝尝这个，家常口味，换换换肚子。”林舒没动筷子。
“阿姨，我们还是谈谈吧。”“谈什么啊，一家人，有什么好谈的。
”她公公也从客房出来了，坐在桌子对面，“建峰都跟我们说了，你工作辛苦，脾气大，
我们理解。以后我们多担待你。”林舒差点被这话逗笑。“担待我？”“是啊，”公公说，
“你看，我们家建峰，能娶到你这么个城里媳妇，是他祖坟冒青烟了。我们老家那些人，
都羡慕得很。不过呢，这过日子嘛，还是得讲究个传统。男人在外面打拼，女人在家里持家，
这才能家和万事兴。”林舒点点头。“所以，你们是觉得，我在外面打拼，是错的？
”“也不是错，”公公慢悠悠地说，“就是……不像个过日子的样。你看，你弟媳妇，
那才叫会过日子。现在肚子都怀上了，肯定是个大胖小子。”话里话外，全是暗示。
林舒明白了。这一家子，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儿扎根了。软的硬的，轮番上阵。这时，门开了，
陈建峰提着豆浆油条进来了。看见桌上对峙的三个人，他愣了一下。“都……都起来了啊。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舒。林舒站起身。“我出去一趟。”“哎，
舒舒，你吃早饭啊！”陈建峰喊。林舒没回头，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她没去公司，
而是开车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第6章律师是个干练的中年女性，姓张。
张律师听完林舒的叙述，扶了扶眼镜。“林**，情况很明确。第一，房子是你的婚前财产，
他们无权占有。第二，你丈夫的工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单方面赠与给父母或者弟弟，
金额过大，你可以主张返还。”“那现在呢？”林舒问，“他们赖在我家不走，我怎么办？
”“报警。”张律师回答得很干脆，“以非法侵入住宅为由，让警察来处理。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林舒点点头。她要的，就是这种直接有效。她从律师事务所出来，
又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副新的橡胶手套，一瓶消毒液，还有一卷垃圾袋。她回到家里时，
已经是中午。一开门，就闻到满屋子都是炖肉的香味。她婆婆正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活。
餐桌上摆着几盘菜，看起来油腻腻的。陈建峰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在玩手机。
看见林舒回来，他立刻站了起来。“舒舒，你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林舒没理他，
径直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锅里那锅黏糊糊的炖肉。“阿姨，我家的锅，不习惯炖这种东西。
”她婆婆脸一僵。“怎么，用你的锅还委屈你了？我告诉你，这锅我刷了三遍，干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