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沉鸢，是太医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司药，日常工作就是补药、晒药、跟在老师傅**后面挨骂。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攒够银子，出宫开个小药铺，娶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可这个愿望，在初夏的一个午后，被彻底碾碎了。
那天，整个皇宫乱成了一锅粥。
人称“活阎王”的战王萧珏，在***里中了情迷，毒发昏迷，被人抬进了太医院。
萧珏是谁？
他是天气预报圣上的亲弟弟，手握三万兵权，常年镇守边关，杀人不眨眼。据说他从战场上走下来，近来的煞气使三尺之内草木枯萎。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平日里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夜里做噩梦。
这样一个煞神，竟然在宫里中了招，还是最毒最没道理可讲的情蛊。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薅了过去，围着萧珏团转，一个愁眉苦脸，汗如雨下。我这种小虾米，只配在外间院子里，听着命令，把一篮子珍贵的药材做成了泥。
院子里跪了一个人，紧张气氛得能拧出水。
我正打算着一株百年老参，心里盘算着这玩意儿要是归我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就在今天，内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王爷醒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的骚动和器皿破碎的声音。
一个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脸色惨白，指着里面，话都说不囫囵：“快……快请去皇上！王爷他……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活阎王发起疯来，太医院今天怕是要血流成河。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藏到药缸后面。
可偏偏，我手中的药理学并没有取得稳定，“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刺耳。
主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群饿狼盯上的小白兔。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殿内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一个高大的轮廓，逆着光，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身玄色锦袍，墨发披散，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偏偏那双眸子，黑得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他身上还带着伤，行动间隐隐有血腥气震出。
他就是萧珏。
他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狠狠扫过院中跪着的主人。
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那个唯一站着的双手、还挤满了半截人参、一脸呆滞的我。
空气凝固了。
我什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朝我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感觉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吓得腿都软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身材冰凉的手，轻轻地，捧住了我的脸。
我吓得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睛。
萧珏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就近在咫尺。
他望着我，那双不知冻死人的眼睛里，此时，却突然燃起了两簇疯狂的火焰。里面有震动、有狂喜、有痴迷，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
“……是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
我愣了。
“王……王爷？”我抖着声音开口，“您……您说什么？”
“就是你。”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的样子，刻进了他的灵魂里。他嘀咕自语，“本王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心动之人。原来，你就是本王的命。”
我更懵了。
大哥，你在哪？我们认识吗？
“王爷，”我鼓起勇气，试图解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完全没有听我说话。
他突然低下头，凑到我的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好香。”满足了他地喟叹息，像一只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大型猛兽。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香？我上面除了药草味就是汗味，哪里香了？这人鼻子有问题吧！
“王爷！”我急了，用力推了他，“你真的认错了！我只是个捣药的！”
我的手刚够到他的胸膛，就被他抓住了，力道大得足以捏碎我的骨头。
“别碰本王。”他眼神一凛，那股熟悉的煞气又回来了。
我吓得不敢动了。
“……除了这里。”他抓着我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
那里，心跳如雷。
“听到了吗？”他看着我，眼神偏执而疯狂，“它在为你而跳。从今往后，它只为你一个人跳。”
说完，他不顾自己的惊呼，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跟本王回家。”
我彻底傻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这得分表现啊！
我只是个路人甲，为什么突然就成了女主角？还是这种惊心动魄的片子！
“放我下来！王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拼命挣扎。
“闭嘴。”他低头看着我，眉头微蹙，但眼神里的痴迷却没有减退，“你再闹，本王就吻了你了。”
我：“……”
救命啊！这里有个疯子啊！
就这样，在太医院上百口人惊、异、幸灾乐祸的复杂眼神中，我，沉鸢，一个平平无奇的司药，被传说中的活阎王萧珏，给强行°走了。
我的安稳人生，彻底终结。
战王府，金碧辉煌，戒备森严，比皇宫还像皇宫。
我被萧珏一路抱回了他的寝殿，然后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被轻轻地放在了他那张能睡下七个人的紫檀木大床上。
我蜷缩在床角，心潮澎湃，瑟瑟发抖，醒悟地看着他。
他倒是没再做出格的动作，只是搬了那么张椅子，坐在床边，就一瞬不瞬地抓住我。
那眼神，看得见我心里直发毛。
活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狼，在看一块肥美的肉。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看你。”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他微微倾身，目光描绘着我的五官，语气缱绻得让我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你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你的鼻子，像精雕细琢的美玉。你的嘴唇……”
他顿住了，喉咙结下方滚动阶梯。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笑了，那笑容，颠倒众生，却让我觉得比他发怒还可怕。
“别怕。”他说，“本王不会伤害你。”
我信你个鬼！
你刚才差点把我的手腕捏断了！
“王爷，”我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听我说。你中的是情蛊，这种蛊毒，会让你把醒来后的第一个人，当成你的挚爱。这都是幻觉，是假的！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他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
我眼睛一亮，有门！
“但是，”他又说，“这并不重要。”
我：“？”
“不管是真是假，是蛊毒还是天意，”他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俯身撑在我的四周，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本王此生，认定你了。”
他的气息将我包围，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说不出的冷香。
我被他身上强烈的压迫感，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沉鸢。”
“鸢。”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像是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味，“飞鸢乘风，好名字。以后，你就是本王唯一的鸢。”
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的内心在疯狂呐喊，但表面上，我却怂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就在西南，门外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王爷，秦风求见。”
“滚进来。”萧珏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
一个穿着铠甲的年轻将领走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床上的我，眼神里充满了震动和异样，然后单膝跪地。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下毒的刺客已经抓住了，是……是太子的人。”
萧珏的眼神瞬间冷漠，杀气四溢。
“知道了。”
“还有……皇上口谕，让你……让你不要乱来，这位沉姑娘，毕竟是宫里的人。”秦风硬着头皮说道。
“乱来？”萧珏冷笑一声，“本王和自己的王妃亲近，算哪门子乱来？”
秦风：“……”
我：“……”
王……王妃？
大哥你这个自我攻略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时刻啊！
“王爷，这……这不合规矩。”秦风快哭了。
“本王的话，就是规矩。”萧珏看都-没看他，目光又回到了我身边，瞬间变得柔情似水，“鸢儿，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给王本让御膳房你做。”
“我不饿。我想回家。”我弱弱地说。
“这里就是你的家。”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不容置疑。
“秦风。”他突然开口。
“属下在。”
“传令下去，把本王库房里所有的珍宝，都搬到王妃……不，都搬到鸢儿的院子里去。还有，把城里最好的裁缝、首饰师，都给本王请来。本王的女人，必须用最好的东西。”
“王爷三思！”秦风大惊失色，“这……这于理不合啊！”
“本王让你去，你就去。再多说一句，就去边关喂马。”
秦风的脸，瞬间崩溃了。他认命地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殿内，又架构下我们两个人。
萧珏似乎很满意我的“乖巧”，他坐回床边，甚至还想伸手摸摸我的脸。
我吓得往后一缩。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你怕我？”
我拼命点头。
废话，谁不怕活阎王啊！
他沉默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委屈。
“为什么呢？本王把心都掏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怕我？”
我看着他。
他英俊的脸上，是真实可见的失落和迷茫。
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他有点……可怜。
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由此知道他是好孩子。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可怜个屁！这都是蛊惑人心的假象！
“王爷，”我清了清嗓子，“我们打个商量，行吗？”
“你说。”
“你放我出宫，哦不，出府。我保证，我帮你找一些解药！我虽然只是个司药，但我对药理还是懂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克制情蛊的办法！”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自救方法。
萧珏看着我，眼神示意。
就在我以为他会同意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
“不用。”
“为什么？”
“本王不愿解。”他看着我，眼神灼热足以让我融化。
“能遇见你，是本王此生最大的幸事。这蛊惑，本王甘之如饴。”
我：“……”
完了。
这人不仅疯了，而且疯得很彻底。
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瘫倒在床上，生无可恋。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