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红色印章在桌面上滑出一圈冷光，停在离婚协议右下角。她把印泥盖回去，
指尖干净利落：“陆先生，麻烦签字。”门外的脚步迟了半分钟才落下。陆景凛进来，
西装肩线还带着会客室的折痕。他放下公文包，看了看桌上的纸：“我们可以谈谈。
”“我们已经谈过一年。”周清岚把另一只牛皮纸袋推过去，“今天只需要动作。
”他沉默地抽出袋里东西。几张打印好的邮件回执，一段被标注时间点的会议录音截图，
一页手写批注的并购清单——墨水未干时被复印，边缘有指纹的阴影。
“你什么时候——”“在你第三次爽约那天。”她语气平平，“你们要并购的那家壳，
实控人资金链早断。我替你压住了媒体与小股东，给你三周窗口期。你没来，
我就把窗口关了。”他盯着那行回执上的时间，眼神终于有了温度。“清岚，
我不知道你——”“你不需要知道。”她收回视线，“隐婚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不相爱，
不越界，不曝光’。我照做到最后一天。”他指尖轻触那颗红色印章，像是被烫了一下。
“医药费我会继续出。”他放缓声音，“伯母那边——”“那是我与医院的合同，
不是你的恩赐。”她起身，把笔推回他掌心，“陆先生，签吧。今天过后，
我们只谈各自的专业。”他握住笔，停在签名框上方。沉默像一条线，绷紧在纸和人之间。
“你替我挡的那刀……”他艰难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笑了一下，
笑意薄得像灯罩的尘：“告诉了，你能按时出现吗？”会议室外的走廊有人走过，
地毯吞掉了脚步声。她看一眼手机，医院催缴的短信静静躺在屏幕上。“清岚。
”他叫她的名字，像是在抓住什么边缘，“我会补。”“你先把今天补齐。
”她把那枚印章往他面前拨了拨，“从签字开始。”笔尖终于落下，
墨迹在他名字的第一个字上微微晕开。他按下印章，红色像一口重门合拢。
她把装着证据副本的U盘留在桌角，位置刚好在阳光切进来的那条斜线上。“备份在律师处。
”她轻声补了一句，“以防你们董事会翻脸。”他抬头，喉结滚了一下：“你真要走？
”“我们本来就各走各的。”她把外套搭在臂弯，动作干净，“以后，你需要发言人，
就按照报价来找我。职业关系，准时结款。”他追上前一步，下意识去拦，
又在她眼里的冷静前停住。那不是赌气的光，是算过成本后的决定。门把手在她掌心转开。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信任先于誓言。”她说，“这句，不是口号，是账目。”她走出去，
会议室一下静了，只有那枚印章在文件上沉沉地晒着光。陆景凛站在原地，
低头把她留下的U盘收进上衣内袋，像把一块迟到的心放回胸口。他抬手，
想要去关掉天花板太亮的灯，又放下。那动作卡在半空里，变成一记无声的承认——今天，
他来晚了。2六楼老旧的楼道没有电梯。周清岚把箱子一点点往上拽，钥匙叮当碰在栏杆上，
像在剪断什么。小公寓的门锁很紧，新换的锁芯转过一声脆响。她把窗推开，
楼下店招的霓虹正好映到墙上，把白墙染成浅粉。手机震动。
热搜一行红字窜上来——“陆氏并购疑遭隐婚操控舆情”。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走到水槽边接水。龙头出水的声音里，另一个电话**来，是宋晚舟。“你那位要发声了。
”宋晚舟压低嗓子，“现场我在，看他的稿子像是临时改的。”“关我什么事。”她关掉水，
声音不快不慢。“当然关。”宋晚舟顿了顿，“你别去，隔着屏幕看就行。
”她把电脑合到只剩一道缝，停在直播页面。发布会的灯太亮，亮到能看见每一粒粉尘。
陆景凛站在话筒后面，胸前的口袋鼓了一点——是她留在会议室的那只U盘。
他说：“关于并购与所谓‘隐婚操控’，我现在澄清两点。”现场安静得像被罩上一层玻璃。
“第一，我曾有一段婚姻。”他停了半秒，“对象是周清岚。
我们已于今天依法解除婚姻关系。”几支相机的镜头同时抬高。弹幕里飞过一个“今天”。
“第二，她不在陆氏任任何职务，不参与任何投资或并购决策。”他的目光越过灯光，
“所有商业判断与舆情后果，由我本人承担。陆氏将全程配合监管***。
”有人提问：“你们的关系，是否影响了媒体口径？
”他答：“不会再让私人关系影响任何公事。”屏幕里的他把台词说得极稳，
但他在胸前口袋处按了一下，像确认某件东西还在。
周清岚隔着屏幕看懂了那一瞬的迟疑——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于是先把光关小一点。
发布会结束，镜头切到后台。走廊的射灯一盏盏暗下去，光线从刺眼变得温和。
有人低声提醒他出口在另一侧，他没走，只在通向停车场的那扇门边停住。她的手机响起，
是他的来电。她看着屏幕跳动的名字，指尖在“拒接”上停了两秒，点下去。
短信紧跟着进来。“我在门口。”她回：“请不要在我住所等候。职业联系请发邮件。
”隔着城市两头，沉默像潮水退去，留下湿痕。他过了很久才回一条。“对不起。
今天先把该说的说了。”她没有再回。电脑屏幕里直播已经收尾，主持人还在总结。
她把音量关到零，把杯子里的水一口喝完。窗外的一块广告牌忽然熄灯，整条街暗了一个角。
她靠在窗框上，呼吸慢下来。宋晚舟又打来。“他这是官宣你的存在，替你挡一波。”她说，
“但也是把你推到光里。”“他一直相信光能解决问题。”周清岚笑了笑，“我更信规矩。
”“那接下来？”“各做各的。”她把电脑合上，“他去补他的错，我把我的生活安好。
”夜风灌进来，带着楼下甜品店的奶香。她把钥匙挂在门后钩子上，金属碰撞了一下，
像给自己落了个章。3雨后的城市带着潮气。清岚在街角咖啡店的窗边坐下，把伞靠在椅脚，
水珠顺着伞骨一颗颗坠下来。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陆景凛进来，没有戴表，
袖口卷到一指的位置，像是刻意放下什么。他站在桌边，没有坐：“谢谢你还愿意见。
”“十分钟。”她看他一眼，“从补错开始。”服务生放下两杯热水。
杯口冒的白雾把玻璃糊成一层淡影。“公开道歉我来写。”他先开口，“不是公关声明，
是我个人的失约陈述。发布渠道走公司主号，你定版。”“先把‘我不该缺席，
她不是我的附属物’写清楚。”她拿起纸巾在边角写了四个字，推过去，“去物化。
”他低头，看了一秒，把手机打开，给法务发邮件抄送公关部：“个人道歉声明，
不署‘陆氏’。”“第二件。”他抬起视线，“伯母的医疗，不再用我个人转账。
我联系了医院财务，愿意以三年期的直付协议走公司慈善账户，但不挂我的名字。
合同对接你来签，付款节点按治疗计划走。”清岚没有点头，
也没有反对：“我只签我看得懂的。协议里写清楚：医生说了算，不是你。
”“我已经请院方把‘治疗决策权’一项单列。”他说，“我只负责支付。”她的手机震动。
医院财务科发来一封邮件，附件是一份待签的直付协议，
抬头是“周老太太治疗费用支付函”。落款没有“陆氏”。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可以考虑。”“第三件，财权。”他把一张银行卡放到她面前，
“这张卡是新开的户，资金来源是我和你各自的收入，
按比例共同注入；大额支出需要两人共同确认。你的律师可以随时查账。”“婚姻结束，
别再制造情感债。”她把卡推回去，“我会开自己的账户。你想补，
把欠我的‘迟到成本’按市场价付给我的团队。发合同，不要人情。”他怔了一瞬，
随即点头：“合同今晚到。”窗外滴水从遮雨棚落下，像一串节拍。她把热水杯挪远一点，
腾出一块干净的位置。“还有一件。”他说，“我不会再去你家门口等。需要见面，
你定时间地点。我学着把你放进选择里。”“先从自制开始。”她看他，“不发深夜消息，
不用‘在楼下’吓人。工作联系走邮箱，其他——等我回。”他把手机调成静音，
屏幕亮了一下又灭掉：“从现在起。”宋晚舟的电话**来。清岚接听，开了外放。
“我查到黑料的路径了。”晚舟说，“起点在对手那位CFO，
与一条自媒体链条共用素材库。我先发律师函，再放证据节选。你这边要不要一起同步？
”“先别把我放进战场。”清岚说，“这次由陆氏自己挨打。”陆景凛应了一声：“由我来。
”他把另一只手机拿出来，给董事会秘书发消息，只有一行字：“并购暂停，
内部***立项；对外由我个人承担。”消息回得很快：“股价承压。”他盯着那两个字，
像在接受一记正面冲击：“知道。”清岚看着他，语气仍旧平静：“你补错的代价，
不该从我身上找平衡。”他抬眼：“我明白。”服务生端来两杯新茶。
茶汤的颜色透着一层温暖的金。“我们需要一个评估机制。”她说，
“不是‘你觉得你做得够了’，是‘我确认你做到了’。一个月一次，不谈感情，只谈执行。
你愿意吗？”“愿意。”他问，“地点你选，形式也由你定。”“餐厅要能开灯也能关灯。
”她说，“不需要聚光，只要看得见账目。”他笑了一下，
笑意很轻：“我会学着把灯调暗一点。”她把目光落回茶面上：“别学，先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U盘，放在桌上：“这是并购**流程的复盘，
包括我的失误和当时的判断。你若愿意，帮我把‘错’标出来。我会照着改。
”“我不是你的老师。”她把U盘推回去，“你自己标，然后带着修改后的版本来见我。
月末。”他握住那枚U盘，像握住一小块锋利的金属：“好。”窗外的天色暗了一度。
对街的广告牌熄了半面，剩下半面还在亮。他起身：“我先走。
道歉稿的初稿一小时内发你邮箱，医院协议你明天再看。若有任何你不舒服的条款，
直接划掉。”她没有起身，只抬了抬眼皮：“别再迟到。”“不会了。”他顿了一拍，
“从这次开始。”风铃又响了一声。他出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清岚把那张被水汽打湿的纸巾折起来，丢进托盘。手机又亮了一次，
是银行发来的短信——一笔款项进入她的工作室账户，
备注“补偿：违约与迟到成本（一期）”。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才把短信滑到聊天列表底部。杯中的热气散了些，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微微仰头。
“先把错补齐。”她在心里又说了一遍。窗外又有一盏灯灭了，城市安静下来。她拿起包，
站起来，给宋晚舟发了条消息：“月末，陪我吃一顿复盘晚餐。
”屏幕那端很快回了一个OK的手势。她笑了一下，把伞撑开，踩进雨后的空气里。
4股价分时图在投影幕上抖了一下，红线像被人按住的脉搏。董事会的椅子一圈坐满，
秘书把热茶放到每个人手边，没人动。陆景凛站着，外套搭在臂弯，袖口卷到一指的位置，
露出一点淡色疤痕。“并购暂停，内部***立项。”他把文件夹递给法务，“对外口径，
我个人承担。”有人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景凛，你把个人情感带进来了。
”“我带进来的，是风险控制。”他抬眼，看向投影，“目标公司实控人四个月前资金断裂，
隐藏负债未披露。再推进，是把股东推到风口。”“媒体那边都在说你的‘隐婚操控舆情’。
”另一位董事敲了敲桌，“你先把你的私事厘清，别让公司跟着淌浑水。
”“私事我刚在发布会上澄清过。”他声音很稳，“今天我们只谈业务。
”“谈业务也得有人背锅。”最年长的董事慢条斯理把眼镜推上去，
“你先交出投委会的临时权限，***和投决分离，我们再谈你的‘暂停’。
”秘书把电子投票器发下去，塑料外壳在桌面上磕出一圈轻声。陆景凛低头，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选项。他按了“同意”。“你确定？”那位年长董事挑眉。“确定。
”他把投票器推回桌中央，“权限在我手里，决定就会被怀疑带了情绪。先把刀拿走，
才像回事。”门口亮了一下，又暗下去。投影幕跳出结果，“通过”的绿字很快落定。
秘书侧身汇报：“舆情还在下沉，早盘预计会低开。”“让它低。”他抬起下巴，
“我们自己先把该付的代价付了。”会议散到一半时，监事会***把他叫到窗边。“景凛，
你爸希望你别硬扛。”***压低声音，“家里意思是——先把那姑娘处理干净，媒体自然停。
”“她不是‘要被处理的东西’。”他盯着玻璃上自己淡淡的倒影，“而且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更好。”***点头，“那就清爽些。”“清爽的是边界，不是人。”他说完，
把窗帘拉了一寸，让光从会议桌尽头落进来，“我不再让她替我挡风。
”手机在静音里亮了一下，是法务的草稿和公关的声明初版。他把两份文件合起来，
又删掉一句含糊的“对不起造成困扰”，换成“我未尽与股东与公众之责”。
“把这句放到最前面。”他交代，“别用公司口吻，用我自己。”回到座位时，
屏幕上跳出一条推送：对手那家CFO接受采访，暗示“有人用情感影响市场”。
会场安静了一瞬，像被重物压住。“需要我去回击吗？”新上任的投委会代***压低嗓音。
“不需要。”他摇头，“我们把账做对，别去抬杠。”另一端，周清岚在工作室看直播回放，
手边的打印机吐出合同样张。宋晚舟把耳机线往上一挑，视频连上。
“对手CFO的黑料我能拉出一条半年的流水和素材共用链。”宋晚舟说，“如果你点头，
我今晚能上第一波。”“署你媒体号，不要提我。”周清岚把合同翻到付款条款，
“证据要能经得起对方起诉。”“放心。”宋晚舟笑了一下，“我这回只打‘事实’，
不带情绪。”她把笔帽扣回去，收了笑：“晚舟，别因为我加速。”“我也有我的边界。
”宋晚舟说，“这不叫替你出头，叫做把该有的光打开。”会议室里，投票第二轮开始。
议题是暂停他在两项资本布局上的否决权，期限三个月。投票器滴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