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我的未婚夫。
他总说,这个黑人库,是我们的“良田”,是无数家庭的希望,也是我们未来的帝国。
我信了。
我像个老农一样,守着这片田。每天重复一遍,调整温度,记录编号,确保每颗“种子”都安然无恙。
直到那天,为了和他的情人私会,他把我反锁在这部片《良田》里。零下十八度,没有信号,没有呼救。
空气从肺里被一点点抽走,身体里的热乎气儿,眼睛瞪着就要散尽了。
我没哭,也没砸门。
我心情平静,抄起墙角的消防斧,走向旁边那个储存着两亿份希望的液氮罐。
江川,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田吗?
我就让你亲眼看看,颗粒无收,是个什么滋味。
“小语,A区的液氮压力有点不稳定,你晚上过去看看,我不放心。”
江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点点的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痛。他最近为了新的激动的鼓劲,脚不沾地忙,人都瘦了一圈。
我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碗筷往桌面一放。
“行,我吃完就过去了。”
“辛苦了,老婆。”他在电话里那头笑,那声“老婆”叫得又低又缠绵,跟费似的,在我心尖上挠痒痒的。
“知道了,肉麻。”
我嘴上嫌弃,头那点子不高兴地飞了起来。挂上电话,我把碗筷放到厨房,心里一开,哗哗的水声里,我望着玻璃上自个儿的影子。
温语,你都二十八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人家就哄得没边儿了。
我叫温语,是这家“希望良田”***的首席研究员。说白了,就是个管仓库的。只是我这个仓库,金贵而已。里头存着的,是上万个家庭的希望,也是江川的全部身家。
江川,是我的未婚夫,也是这家中心的老板。
我们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外人眼里,我们就是天造地设的插画。他主外,拉投资,跑关系。我主内,守着这个全国最大的女儿库,当他的定海神神针。
他说,小语,你就是我的底气。只要你在,这部片子《良田》就在。
我把洗好的碗消毒柜,擦了擦手,换了身衣服就生长门。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路上车都少了。风吹过来,凉飕飕的,我把裙子的领子竖起来了。江川给我买的这件风衣,料子很好,就是有点薄,不顶风。
到了中心,大楼里黑漆漆的,就保安室还亮着灯。
老张头看见我,从窗口探出个脑袋。
“温主任,这么晚还过来啊?”
“江总说A区的设备有点问题,我来看看。”我刷了门禁卡,跟他打了个招呼。
“江总对工作真是上心,有你二位,我们中心错不了。”老张头嘿嘿地笑。
我笑笑,没有说话。
进了大楼,一股消毒水的味儿就扑了过来。这个味儿,我听说了七年了,早就了习惯。跟自个儿家里的味儿似的。
我换上白大褂,戴上鞋套,经过又一个严谨的门,才到了最里头的核心存储区。
A区,B区,C区。
三个大区,像三个巨大的白色盒子,安静地立在那里。每个盒子里,都装着数千个液氮罐。每个罐子里,又装着上百份用冷冻管保存的**。
这里头,有匿名者的志愿者捐款的,也有客户自费储存的。每一份,都有一个计划的编号。
我走到A区的控制台,屏幕上幽幽地亮着眼睛。我看了一眼压力数值,确实比正常值低点,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调出后台日志,检查了一遍近二十四小时的运行记录,一切正常。
估计是传感器有点小毛病。
我拿起对讲机,想跟老张头说一声,让他明天报修。
“滋啦……滋啦……”
对讲机里,只有一股电流的杂音。
我皱起了皱眉,这个鬼地方,为了防止辐射影响样本,信号亮度做得非常棒了。手机没有信号,现在连对讲机都失灵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明天早上跟行政部说一声就行。
我转身准备走,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罐子。
编号A-0713。
这个编号,我熟了。是江川一个大客户的。那个客户姓王,做房地产的,很有钱。两口子结婚十年,就是生不出孩子。查出来是男方的问题,女儿活力不够。他怕老婆跟他离婚,家产被分走,就偷偷到我们这里来,花大价钱,用他弟弟的弟弟,做了个“备份”。
这件事,是江川亲口说的。他说,小语,你看,有钱人的世界,多脏。我们做的事,就是在给这些脏东西,披上一件干净的外衣。
我当时听了,心里头挺不滋味的。觉得这件事,有点缺德。
可江川说,我们是改造,不是善人。
我走到那个罐子跟前,想看看记录。就在我弯下腰的时候,隔壁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我心里一惊,猛地回过头。
是江川。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应酬吗?
“你怎么来了?”我有点意外,还有点高兴。他嘴上说让我来,身体倒是挺诚实,还是不放心,自个儿跟过来了。
“不放心你一个人。”他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给你带了点宵夜,你最爱喝银耳羹。”
他穿着一身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灯光下,那张脸,还是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样,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算你有良心。”我接过保温桶,心里甜丝丝的。
“快吃吧,还热着。”他帮我拧开盖子,一股桂花的甜香就飘了出来。
我刚拿起勺子,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地蹭了蹭。
“小语。”
“嗯?”
“你爱我吗?”
他问得没头没脑。
我舀子里的银耳羹都差点洒了。
“你说呢?”我嗔了他一下,“不爱你,我能大半夜跑过来给你当牛做马吗?”
“那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他的声音,有点闷。
“当然了。”我转过身,捏捏了捏他的脸,“江川,你今天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他笑了笑,那笑,有点勉强,“就是觉得,有点累。”
“累了,说明你在走上坡路。”我舀了一勺银耳羹,喂到他嘴边,“快,张嘴,补充点能量。”
他张开嘴,把银耳羹吃了下去。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那眼神,很深,里头像藏着一片海,看得我有点心慌。
“好吃吗?”我问。
“好吃。”他说。
他突然低下头,吻住了我。
这个吻,跟平时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仿佛在告别,又好像在确认什么。
我被他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快要疯了的时候,他改编了我。
他摸了摸我的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嗯。”我点了点头。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有力。可又说不上来。
我低下头,继续喝我的银耳羹。
真甜。
甜得,有点发腻。
就在这时,我听到“咔嗒”声。
那声音,很轻。
但我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是冷冻库的门,从外面,被反锁上的声音。
我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了保温桶里。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厚重的,铅制的,隔热门。
门缝里,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
整个一片区域,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门边。
我伸出手,推了推那扇门。
纹丝不动。
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走了。
他把我的头锁在这里了。
我慢慢地,蹲下身子。
冷。
真是他妈的冷啊。
在这个屋里,为了保证液氮罐的安全,常年保持在零下十八度。
我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和一件白大褂。
我能感觉到,身上的热乎气儿,正顺着我的目光,一瞥地,往外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眼神?
我掏出手机,没有信号。
我拿起对讲机,只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我被困死在这里了。
一个小时,不,也许只要半个小时,我就会因为失温,陷入昏迷。然后,在睡梦中,安安静静地,被冻成一具冰雕。
江川。
我的未婚夫。
他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