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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浊玉清涟

6 人参与  2025年10月04日 16:19  分类 : 《我的小黑屋》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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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的鞭炮声在青石镇上空稀稀拉拉地炸响,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闹,

反而更衬出苏家后院这间屋子死寂般的冷清。苏玉躺在冰冷的雕花拔步床上,

身上盖着那床褪色严重的鸳鸯锦被,针脚细密,却掩不住六十载岁月侵蚀出的破败与灰暗。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像拉扯着破旧的风箱,带着嗬嗬的杂音,

艰难地将那一点稀薄的生气灌入干瘪的肺腑。浑浊的眼珠费力地转向窗外,

天色正一点点暗下去,像她正在急速流失的生命。屋外,

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

是儿媳王氏那特有的、带着精明算计的嗓音:“……熬了这些天,总算要咽气了。娘也真是,

守这劳什子清白守了一辈子,图个啥?自己活得憋屈,倒让我们小辈也跟着遭殃,

名声好听么?生生耽误了宝哥儿的前程……”另一个声音,像是邻居张婶,

假意劝慰:“快别这么说,你婆婆也是不容易,当年那事儿……”“呸!什么不容易!

”王氏啐了一口,声音拔高了些,又猛地压低,“谁知道当年究竟怎么回事?

被山匪掳去三天三夜,说没失节,谁信?不过是自己骗自己,骗了这许多年!

倒连累我们苏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我要是她,早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

也省得……”后面的话,苏玉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颅内振翅。

然而那些尖锐的字眼——“失节”、“谁信”、“连累”、“吊死”——却像淬了毒的针,

一根根精准地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窝。是啊,一辈子。六十年前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

十六岁的她从外祖家归来的路上,被一伙凶神恶煞的山匪掳上了黑风寨。整整三日,

地狱般的三日。她挣扎、哭喊、撕咬,用尽了一个少女所能想到的一切反抗,

侥幸保住了一丝元气,最终在一个看守松懈的雨夜,从悬崖边滚下,拖着满身伤痕爬回了家。

她以为回家了就得救了。可流言蜚语比山匪的刀更快、更毒。

原本已交换庚帖、只待吉日迎娶的书香林家,当日便派人冷着脸取回了聘礼和婚书,

留下一句“林家清流门第,容不得半点污秽”。父亲唉声叹气,母亲以泪洗面,

兄嫂的眼神里带着怜悯,更带着难以言说的审视与怀疑。最终,

她匆匆下嫁了镇上开棺材铺的老光棍李老四。李老四贪图苏家还算丰厚的嫁妆,

以及她残存的一点颜色。新婚之夜,她抵死不肯同房,用剪子抵着脖颈,哭诉自己的清白。

李老四啐了一口:“当**还想立牌坊?老子不计较是你造化,别给脸不要脸!”那夜之后,

她搬进了偏院最小的厢房,

夜夜睡在陪嫁来的樟木箱上——那箱子里整整齐齐叠着她十六岁前所有的衣裙,鲜亮,明媚,

不染尘埃。仿佛守着它们,就能证明那个被掳走、被议论、被玷污的不是真正的苏玉。

她变得极度敏感,用最严苛的妇德规矩要求自己,不出二门,不迈大门,不见外男,

连门前路过的野狗都必须是母的才安心。她试图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洁净”,

去洗刷那莫须有的“污浊”。“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新嫁娘时的她,

曾对着模糊的铜镜,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发誓,“我苏玉,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镜中人,从青丝如云到华发稀疏,从明眸皓齿到昏眊干涸,守着一份虚无缥缈的执念,

等啊等,等了六十年,终究没能等来世人的认可。等来的只是丈夫的冷遇、早逝,

儿子的疏离、平庸,媳妇的怨怼,孙辈的陌生,以及邻里背后永无止境的指指点点。

直到此刻,魂魄将离未离,飘荡在半空,

冷眼瞧着床上那具干枯的皮囊和屋外那些模糊的嘴脸,她忽然间,醍醐灌顶般看懂了。

她看懂了儿子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不耐与耻辱,看懂了几媳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与解脱,

看懂了邻里多年“同情”背后猎奇的探究与根深蒂固的怀疑,

甚至看懂了丈夫李老四临终前那句“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上我……”里,除了怨愤,

竟还有一丝对她顽固坚守的、他永远无法触碰之“物”的卑微敬畏与不解。原来,

她穷尽一生,赌上所有幸福、快乐、温暖可能去证明的“清白”,从来只困住了她自己。

外人从未真正在意真相如何,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需要“不洁”的她来衬托自身的“干净”,需要她的悲剧来点缀他们乏味的生活。

强烈的悔恨、不甘、愤怒与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吞没了她轻飘飘的魂灵。

她这一生,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意识彻底模糊前,天地骤然旋转,

无边的黑暗裹挟着时空倒流的恐怖力量,将她猛地拽向深渊——剧痛!

后颈传来**辣的钝痛,仿佛被人用铁棍狠狠砸过。苏玉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粗糙的麻布纤维***她娇嫩的脸颊,

浓重得令人作呕的汗臭、马臊味以及某种陌生的、属于男性的粗野气息,

混杂着急促的马蹄声和颠簸,一股脑地砸向她混沌的感官。不是病榻!

不是苏家那间冷寂的偏房!她艰难地扭动脖颈,透过麻袋编织的微小缝隙,

依稀可见外面模糊移动的景象——蜿蜒陡峭的山路,两侧黑黢黢的树影飞速倒退,

还有扛着她的这个壮汉玄色衣襟上,那模糊却刻入骨髓的、蜈蚣般狰狞的刺青!是了!

是六十年前!是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噩梦之夜!她竟真的……回来了?!

前世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四肢冰凉。那三个日夜的惊惶无助,

逃回家后的流言蜚语,父母兄嫂复杂的眼神,林家退婚时的冰冷嘴脸,李老四粗糙的手,

儿女们的疏远,王氏刻薄的言语,

邻里们一辈子的指指点点……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现、炸开!

绝望如同藤蔓死死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勒爆。就在这极致的窒息中,

一股压抑了六十年的、从未有过的暴虐怒火,轰然从心底最深处炸开,瞬间烧尽了恐惧,

烧尽了理智,烧尽了那可笑可悲的执念!清白?名节?贞洁?

既然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脱那污名!既然拼尽一生也换不来半句真正的认可!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那她还顾忌什么?!隐忍什么?!“操,

这娘们咋突然乱动……找死不成!”扛着她的匪徒似乎察觉到她的挣扎,不耐烦地咒骂一声,

粗壮的手臂将她往上颠了颠,力道大得让她肋骨生疼。就是现在!

苏玉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厉色,被反绑在身后的手,凭着记忆和一股狠劲,

竟奇迹般地挣脱了绳结的束缚——或许是重生带来的细微偏差,或许是匪徒的大意,

又或许是她此刻爆发出的、远超寻常闺秀的力量与决绝!她猛地蜷缩身体,

用牙齿咬住麻袋内侧的一个线头,狠狠一扯!“嘶啦——”麻袋应声破开一道口子!

山间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那匪徒一惊,正要反应,一道银光自破口处暴起!

是那根她及笄时母亲送的、她一直藏在袖中的银簪!簪头早已在颠簸中被她暗中磨得尖利!

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六十年的恨意与不甘,苏玉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咆哮,

将那银簪精准又狠绝地,狠狠扎进了匪徒毫无防备的太阳穴!“呃……”匪徒身体猛地一僵,

喉咙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嗬嗬声,眼中满是惊愕,似乎想回头看看这个突然发难的柔弱猎物,

最终却只能无力地软倒下去,重重砸在山路上,溅起尘土。苏玉随着麻袋一起滚落在地,

摔得生疼,却第一时间挣扎着从破口处钻出。发髻彻底散乱,沾满草屑尘土,

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匪徒溅上的温热血液,模样狼狈不堪,宛如疯妇。唯有一双眼睛,

在惨淡的月光下,亮得骇人,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新生的疯狂。

另一个骑在马上的匪徒听到动静,勒马回头,见状大惊失色:“妈的!臭娘们!

你竟敢……”他怒吼着拔出腰刀,翻身下马,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苏玉心脏狂跳,

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簪子,前世今生杀过的唯有后院的鸡鸭鱼。但此刻,

求生的本能和那焚天的怒火支撑着她。她猛地侧身,躲过劈来的刀刃,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匪徒没料到她敢反抗,一刀落空,身形微滞。就是现在!

苏玉如同扑火的飞蛾,拼尽全力一跃而起,根本不顾再次劈来的刀锋,

眼中只有对方那粗壮的、血管勃动的脖颈!“噗嗤——”尖利的银簪,带着她两世的怨毒,

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第二个匪徒的喉管!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她半边脸颊,

腥甜的气味冲入鼻腔。匪徒瞪大了眼睛,手中腰刀“哐当”落地,双手徒劳地捂住脖子,

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缓缓跪倒,最终瘫软在地,抽搐两下,没了声息。山风骤然变大,

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仿佛也在为这血腥的一幕惊骇。苏玉脱力地松开簪子,踉跄着后退两步,

跌坐在地,望着月光下两具尚带温热的尸体,剧烈地喘息着。手抖得不成样子,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胃里翻江倒海。害怕吗?当然。但更多的,

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畅**,冲刷着她的四肢百骸!

仿佛六十年的憋屈、隐忍、自我禁锢,都在这一刻,随着喷溅的鲜血,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去他爹的清白!去他爹的名节!去他爹的世俗眼光!她活着,不是用来证明给任何人看的!

天光微熹,晨雾弥漫在山林间,草木清新之气稍稍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

苏玉在山涧边粗略清洗了脸和手上的血污,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裙,

将那根染血的银簪仔细地在溪水中冲刷干净,重新簪回发间。冰凉的溪水让她彻底冷静下来。

她没有立刻回家。回去做什么?重复前世的命运吗?听父母的叹息,接受兄嫂的安排,

最终嫁入李家,然后开始她漫长而痛苦的“自证”之路?不!绝不!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既然她已经手刃了仇人,打破了那所谓的“妇德”枷锁,

那么这一次,她就要换一种活法!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

在她心中迅速滋生、蔓延、扎根。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忍着身上的酸痛和饥饿,一步步,

坚定地朝着镇东头走去。天色大亮时,镇子开始苏醒,炊烟袅袅。

早起的人们看到满身狼狈、衣裙破损、发间却簪着一根明显价值不菲银簪的苏玉,

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在她身后蔓延开来。苏玉充耳不闻,挺直了脊背,

目光直视前方,脚步未曾有丝毫迟疑。她径直走到了镇东头那家熟悉的“沈氏医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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