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自己的清心院,屏退了所有人。
贴身侍女春禾一脸担忧地走进来:“公主,您……您真的要和驸马闹到这个地步吗?他毕竟是……”
“他毕竟是什么?”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春禾,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奴婢……奴婢从您八岁起就跟着您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沈晚宁的字典里,没有‘委曲求全’四个字。”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
“以前,是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人心是能捂热的。现在,我明白了,石头,是捂不热的。”
春禾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地为我沏了一杯热茶。
我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萧玄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
当天下午,他就派人将我的清心院团团围住,美其名曰“保护公主”,实则就是软禁。
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同情和畏惧。
柳如烟则正式以“表**”的身份在府中住了下来,萧玄将离我院子最近,也是整个府里最奢华的“听雨轩”给了她。
听说,为了布置听雨轩,萧玄将自己私库里珍藏多年的几件宝贝都拿了出来,其中甚至有一架前朝的七弦古琴,是他当年高中探花时,皇兄御赐的。
为了博美人一笑,他可真是下了血本。
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我只是笑了笑。
他越是在乎柳如烟,就越是会因为钱财之事,焦头烂额。
果然,不出三日,王管家就哭丧着脸来找我了。
“公主,您救救老奴吧!府里的米缸已经见底了,再不想办法,明天大家就得喝西北风了!”
他隔着院门,对着里面大声哭嚎,生怕别人听不见。
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悠闲地喂着池子里的锦鲤,仿佛没听见一般。
“公主!您就发发慈悲吧!”王管家还在外面喊。
我将最后一捧鱼食撒进水里,才慢悠悠地开口:“王管家,我不是说了吗?府里的开支,去找驸马。他是一家之主。”
“可是……可是驸马说,他……他没钱啊!”王管家快哭了。
“没钱?”我挑了挑眉,“堂堂户部尚书,会没钱?你让他去尚书府支取不就好了?”
王管家一脸为难:“公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尚书府那边,早就入不敷出了,全靠着咱们府上补贴呢……”
“哦?是吗?”我故作惊讶,“那可真是奇了。掌管天下钱袋子的人,自己的口袋反倒是空的。”
我这话,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守在院外的侍卫听见。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萧玄,就是个吃软饭的。
王管家还在外面哀求,我却失了耐心。
“春禾,送客。”
“公主!公主!”
任凭王管家如何呼喊,我都没有再理会。
萧玄,这才只是个开始。
你以为把我关起来,我就没办法了吗?
你太小看我了。
也太小看,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了。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一只信鸽悄无声息地从清心院的角落飞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京城最大的粮商“丰年米行”突然宣布,因江南水患,漕运受阻,米价即日起,上调三倍。
丰年米行,是沈家商号旗下,最不起眼的一家产业。
但它却掌控着京城八成以上的粮食命脉。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炸了锅。
百姓们疯了一样地涌向各大米铺抢购粮食,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而此时,身处漩涡中心的萧玄,正焦头烂额。
作为户部尚书,平抑物价,保障民生,是他的首要职责。
粮价疯涨,他第一个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早朝之上,御史台的言官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一本接一本地弹劾他失职***,导致米贵伤民,京城不稳。
皇兄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萧爱卿,”皇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京城粮价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玄跪在冰冷的金銮殿上,冷汗浸湿了朝服。
“回……回陛下,臣……臣已经派人去查了,是丰年米行恶意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臣……臣立刻就派人去查封丰年米行,将他们的老板抓起来!”
他以为,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却不知,这正中我的下怀。
“哦?”龙椅上的皇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查封丰-年-米-行?”
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
丞相是我舅舅,母亲的亲哥哥。
舅舅心领神会,出列奏道:“陛下,万万不可!”
“丰年米行乃是京城第一大粮商,若是贸然查封,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届时,京城无粮可售,才是真正的大乱!”
“那依丞相之见,该当如何?”
“为今之计,只有请户部出面,开官仓,放粮赈济,以平抑物价。”
开官仓?
萧玄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比谁都清楚,国库,早就空了!
前几日,为了北境军饷一事,他刚和兵部吵得不可开交,国库里那点存银,早就被他挪用得七七八八,如今哪里还有钱去开仓放粮?
这件事,是他和我皇兄之间的秘密。
如今,却被舅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捅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玄的身上。
我仿佛能看到,他跪在那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萧玄,这滋味,好受吗?